回酒楼的路上,宁浩看到女人的笑容,却不知道如何对她说出自己就要离开的事情。
“英华。”
老板娘的本命叫林英华,因为独自一人开着酒楼,又死了丈夫,故而大多数人往往不去称呼其为林夫人,反而称呼她为老板娘,酒楼大掌柜,也唯有宁浩能够面不改色的叫着老板娘的名字。
“怎么啦?”林英华不明所以,一双明眸看向了宁浩。
宁浩一时语塞,看着女人亮晶晶的眼眸,突然想起一年前,她在自己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没有,我只是说,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这一切繁华,都是你应得的。”
听到宁浩这么正经的样子,林英华反倒有些不适应了,只见她皱了皱眉头,说道:“说这些干什么,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要骗我?”
见到老板娘这幅疑神疑鬼的样子,宁浩不禁失笑,想起之前两人奋斗时的一幕幕,更有一翻别样的滋味。
“没有,我只是想到,老板娘你是不是再给我加点薪水,最近这钱都不够花了!”
只见林英华的眉头舒展开来,又轻轻的向上挑了挑,说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这样奇怪,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我跟你说,你手中可握着酒楼一半的干股呢,还跟我提什么涨薪水,若要多挣,你只管多来讲几回书,光是豪客的打赏就不少了吧!听说你最近结交了朋友,还到处给人结账,怎么,跟别人这般大方,到了我这就可劲儿的坑蒙拐骗是吧!”
宁浩本就是没话找话说,听到老板娘这样挤兑自己,也不辩驳,只是含笑不语。
两人转眼就来到酒楼门前,此时正是晚餐用饭之时,客商盈座,一阵阵热闹与喧嚣从酒楼中止不住的逸散出来。
宁浩方一进门,就被一位客人拉住了,此人看起来像是喝了不少酒,站都站不稳,此刻正一边拽着宁浩的袖子,一边叫嚷着让他说一段书。
宁浩扶起客人,径自走到他所在的酒桌边,让其坐好。说来也怪,被宁浩一扶,这人上头的酒劲立刻消了大半。
只见宁浩叫来店小二,与其耳语了几句,又将怀中揣着的银票塞到了他手里,小二点点头,转身离去。
而宁浩整理了下衣服,一步步走向了表演的高台。
此时高台之上,正是一对父女,少女大概十几岁,正唱着南方腔调的小曲,父亲一头白发,拿着乐器在一边配合演奏。
这二人看到宁浩上来,连忙止住唱腔,起身向宁浩行了一礼,走下台去。
眼见宁浩上台,还不待他说话,酒楼中就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来,许久不见,众位食客早就惦念浩爷说的故事,今晚有缘得见,实在是值了今天的饭钱。
老板娘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也于角落中找了个位置,静静地看着宁浩的一举一动。
宁浩向周围拱了拱拳,终于开了口,只听他说道:“承蒙各位衣食父母抬爱,今天有幸再为各位讲上一段,不为银子打赏,只为感谢各位对酒楼的支持,不管以后我在与不在,诸位也能够时常关顾,照看一二!”
有熟客在下面大喊道:“怎的,浩爷你若是不经常来说一回,那我日后也不来了!”
宁浩笑道:“李老板说的这是玩笑话,不管是我不在了,还是老板娘不在了,有间酒楼会一直在这里,每日招待各位,看到诸位满意我们的服务,就是我们最开心的事情。”
“今天我讲的这故事,不是大闹天宫,也不是神话故事,而是一件发生在平昌国的真实之事。”
随着宁浩开始讲述,整个酒楼都陷入到了一片安静之中,虽然不是他们日夜期盼的大闹天宫,但浩爷讲的故事从没有让人失望的,于是一个个聚精会神,开始认真的听了起来。
老板娘此刻皱着眉头端坐在角落,开始思索起宁浩刚刚说的几句话。
“什么叫他在与不在都希望有人关照酒楼生意,莫非是他要离开,可是按他的性格,要走之前还不跟我把酒楼的干股换成银两?莫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林英华在这里暗自琢磨,打算宁浩一说完就问问他,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高台之上,宁浩似是想了一会儿,开始讲道:“一百年前,在平昌国南方,有一个上虞县,其中有一个叫祝家庄的地方,庄中有个祝院外,其女名叫祝英台,美丽聪颖,自由随兄学习诗文......”
随着宁浩的讲述,一个曲折唯美的爱情故事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
在听到十八里相送途中,祝英台不断借物示意,暗示爱情的时候,所有人无不恼怒梁山伯榆木脑袋,不解风情;在听到两人相会时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席间众客又是一阵唏嘘感慨,只怪造化弄人。
这一出“梁祝”的故事,饶是经过宁浩压缩,说到结尾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大半个晚上。
“英台被迫出嫁时,绕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祝英台哀恸感应下,突然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只见英台翩然跃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化为一双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正所谓,月白风清花袭人,纱窗青灯透双影。夜阑万类尽无语,犹闻西楼读书声,纵使草桥能相见,中间又有谁伤心。自古多少姻缘事,到头总是离别情。如今花开复花落,不知此曲有谁听?”
此一段说完,席间众人久久沉默不语,仔细看过去,竟是一个个都红了眼眶,不能自已。
“好!”不知是谁率先高喊了一句,整个酒楼中也陆续爆发出热烈的回应来。更有不少女子带着哭花了的红妆,拼了命的鼓掌。
老板娘听完故事,也感动得泪眼婆娑,正要去寻宁浩,问他是如何想出这样动人的爱情故事的,高台之上却又生了变故。
一道大风突然挂进了酒楼之中,力量之大,将一些坐在门口附近的人吹得人仰马翻。
一阵阵沉闷的雷声从外面传进来,转眼间天空似乎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之声滔滔不绝!
众人只听得“轰隆”一声,宁浩所在的高台上,不知从何处劈下一道闪电,正好击在宁浩所在的位置。
于是在众人眼中,受了这一下电击的宁浩竟变成了一只蝴蝶,这蝴蝶一身雪白,拳头大小,只见他绕着有间酒楼飞了三圈,而后直直地出了门外,朝着天上飞走了。
众人都追出门外,却只能隐约看见模糊的一个白点,随着彼此之间越来越远,终究是再难以辨得踪迹。
从此之后,有间酒楼再也看不到这位被称为“浩爷”的说书先生,据说这位神秘莫测的“浩爷”是被天上的神仙看中,招回天宫说书去了。
而那位据说与这位浩爷有着非同一般关系的老板娘,终日里满城的寻找那人的踪迹,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这位老板娘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久而久之,就连店员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却是成了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