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精骑在徐锋率领下，如水银泻地一般，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路杀穿了对面前军，进逼到尚在桥头的左翼袁军之前。

    正在撤退的袁军顿时一片惊惶。

    亲率精兵守在桥头，维持秩序的韩莒子看着阵前腾起的滚滚黄尘，只觉心脏猛地往下一沉。

    半渡而击之，死局。

    所谓半渡而击之，就是在敌军渡河渡到一半时，进行攻打。已经渡过一半的人，庆幸逃出生天，不愿回援；还未渡河的人争先恐后想渡过去，无心抵抗。

    眼下虽不是渡河，而是过桥，但情形类似，都是死结。

    韩莒子立刻率领麾下一千精锐杀出，同时抱着一线希望，要求已经过桥各部重新回来，杀走敌军后一同撤离。

    毫无疑问，他得到了来自部下的拒绝。

    “撤离乃主公亲自命令”“桥上拥堵不堪，难以通过”等等借口，不一一论足。

    事到如今，能凭借的只有自己和手下这一千精兵了，韩莒子心头一凉，咬咬牙，率领人马向前冲去。

    徐锋看着嘶喊着杀来的敌兵，心头默念：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一声令下，旗帜挥动，本来分头出击的四千前锋纷纷策马奔来，准备将这批敌兵一口吞下。

    “冲啊啊啊！”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四千虎贲雄师踏起滚滚烟尘，在一轮中天红日的照耀下发动了冲击。

    徐锋捏紧手中槊杆，使出四分力道，往前一刺。

    槊锋刺进了一名敌兵盔甲身躯，却又未完全贯穿。

    徐锋感受到手头兵器活动受限，立刻猛地抬起马槊，神力全部倾注入其中，将无比惊恐的敌兵猛地挑起。

    敌兵在离地一丈多高的空中手脚挥舞，竭力惨叫，拼命挣扎。徐锋迅速运槊，向下一沉，将敌兵径直从空中砸落下来。

    “咚”地一声巨响，裸露的地面上瞬间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印记。黄尘被猛地激起，充斥满了徐锋的眼帘。

    徐锋抽出马槊，环视四周，目光触及处，敌军纷纷低头，莫敢对视。

    “驾，驾！”徐锋催动马匹，向敌兵聚集处奔去。

    “兄弟们，别怕……别怕，一起……一起上啊！”被刚刚那一幕震慑到的敌兵早已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气，嘴上勉强振作，心里早已打起了退堂鼓。

    正在敌兵进退不定之间，徐锋早已领着亲卫杀到近前。

    “呼”地一声，徐锋的马槊奔向一名敌将心口，敌将急忙挥起长杆刀抵挡。

    谁知徐锋突然又将槊锋退回一截，而后又猛地扎向他的喉头。

    登时，敌将脖子上多了一个大窟窿。

    其余敌兵也被九原军杀得抵挡不住，且战且退。

    赵云，张郃等人所领步骑弓手在将敌人前军杀得或死或逃后，也冲到了尚在过桥的袁军左翼之前，即将发动雷霆一击。

    正在奋力拼杀的韩莒子身边，一名传令兵飞马奔来，等不及下马行礼，直接对韩莒子说道：“将军，恕军情紧急，顾不得下拜。主公有令，将军可领少量精锐，先行撤退！”

    韩莒子心下犹豫，动作上，却是连忙连连摇头：“如此怕是不妥。”

    “这是主公的命令！”传令兵强调了命令的源头。

    韩莒子说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担忧：“眼下桥上满是过桥军士，拥挤不堪，我就是弃军而走，又如何过桥？”

    事实上，他考虑得最多的，不是该不该走，而是就算走了，也很难走得掉。

    “主公早已替将军考虑周全，若有人阻挡，则队官及其以下，将军可格杀勿论，斩而不奏！队官以上者，可斩而后奏！”军士说完这道命令，立刻策马绝尘而去。

    就连有心想走的韩莒子，也觉得此举有些不妥。

    然而，看看身旁满脸血污的尸体，残缺不全的身躯，他知道，如果不走，自己迟早也有这样的时候。

    心一横，他对自己残余的四百多精锐发号施令，向桥头奔去。

    “啊，将军你这是……”一名袁军士兵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而原因仅仅是没能及时让路。

    韩莒子早已杀人杀得两眼发红，从一开始的不忍下手，到后来的毫不犹豫。从一开始的只有别人不听命令让开才杀，到后来的只要没及时避让就杀。

    人一旦突破底线，就不会停止下滑的过程。

    终于冲到桥对面了，韩莒子浩气长舒。

    正在这时，一座桥梁突然传来咔嚓咔嚓断裂声，上面的士兵来不及反应，都掉进了又宽又深的壕沟当中。

    本来挤在这座桥桥头的士兵纷纷转移到周围桥头，拥挤着要冲过去。

    结果，又加重了本已不堪重负的其他木桥负担，很快，咔嚓咔嚓的断裂声，四处蔓延开来。

    不知多少袁军士兵徒劳地在已经大幅度倾斜的桥面上胡乱蹬踢，或是死死抱住断裂的大块木板，却很快被上面掉下的人砸了下去……

    此时，徐锋正指挥着九原军的大队人马，肆意冲突。

    不少士兵见逃离无望，纷纷丢下兵器，纳头就拜，作了九原军的俘虏。

    已等待多时的赵睿见形势已糜烂至于不可救药，迅速率领手下两千骑兵冲向为数不多还完好的桥梁，用马鞭驱散了聚集在桥头的士兵后，纵马冲向正在过桥的众人。

    一番践踏，正在过桥的袁军非死即逃，桥上只剩了滩滩污血。

    赵睿一声断喝，骑兵纷纷下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斧凿，叮叮咣咣地开始拆桥。

    尚在桥那头的袁军士兵，望着将自己和家乡，亲人割裂的壕沟，破碎的桥面，残留的桥桩，欲哭无泪。

    他们向对面投出了怨毒的目光后，选择了投降……

    此日夜晚，九原军大营中，徐锋领着诸将，无比兴奋地阅览着战报。

    合前番与文丑交战战果，是役九原军共斩杀袁军两万八千九百级，其中骑兵九千四百人，步卒一万六千一百人，弓手三千三百人，生擒六千一百人，俘前军主将高干。

    九原军自身战死一万二千四百人，其中骑兵五千二百人，步兵七千二百人，被俘两百余人。

    战报阅览完毕后，徐锋心中意气风发，看着堂下眼睛里满满都是兴奋，目光热烈的诸将，抬手高喊道：“休整三日，而后，合围广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