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山上的一阵阵喊杀声浪传来时，坡下敌将阎柔正叫苦不迭。

    当初他卸去负责马政的州中别驾之职，前来统领这两千步卒时，就曾对主公反映过，如果有敌军从小道杀出，这两千驻军很可能只是杯水车薪。

    公孙瓒很是轻松地摇头一笑：“此地小道，罕为人知，且我已在小道尽头布下箭楼防御，敌兵是不可能杀到这里来的。你还不明白我调你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吗？”

    阎柔茫然地摇摇头。

    “此地民风刁顽，屡有凌暴上官之事发生，我调你去，就是为了防止他们由你驻防的地方进入山中，聚啸为匪。”公孙瓒语重心长地开始教导。

    此地百姓时常反抗上官不假。不过倒不是因为民风不佳，而是因为此地野兽众多，百姓每年必须向公孙瓒进攻大量珍奇兽皮，虎骨鹰翎。

    很多百姓无力猎取到此般稀有之物，只得去其他地区采买，因此倾家荡产者，不计其数。

    残民如此，焉能太平？

    阎柔自然对这层关系异常分晓，因此当他在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除了组织抵抗外，就是分差部下，杀死在营中作苦力的七百多个从当地百姓中征来的民夫。

    他自是担心平时就对官府怨入骨髓的民夫趁机响应敌军，在军营中生事。

    阎柔差遣完众人，亲自手持一把黄杨大弓，赶往一线，同弓手步卒一道御敌。

    他看见敌军丛中有一骑乌马，持长槊着玄铠的大将，立刻拉弓上箭，瞄准射出。

    徐锋也敏锐捕捉到了有一敌将正朝自己房间，他扬起马槊，猛然挥下，不偏不倚地将飞速射来的弓矢斩作了两段。

    虽然没有命中，但这一箭如同在发号施令一般，让一百多名敌兵弓手也跟着放起箭来。

    徐锋一声号令，三百多名弓骑兵在极速冲刺的同时，取箭挽弓，准备与守方弓手对射。

    “嗖嗖嗖”，一阵箭雨如疾风袭来，将毫无心理准备的弓兵们射地纷纷扑通扑通栽倒在地，激起一大片尘土。

    残余弓兵已是四肢颤栗，但主将阎柔仍不下火线，他们也只好酸着腮帮子，硬着头皮坚持。

    “吁”地一阵勒马之音传来，九原军骁骑们被拒挡住了去路，只得勒马，等待步兵跟上扫除障碍。

    往常，这应当是弓手屠杀骑兵的绝佳时机，然而今日，由于有了三百多名弓骑兵的存在，弓手们此时不仅无隙可乘，还自身难保。

    停下的弓骑手们继续与前方的弓手们对射。对面的阵地上时不时出现一阵阵“噗呲噗呲”的弓箭入肉之声与各种惨嚎声。

    “咻”地一阵破空之音，一个闪着寒光的小点在阎柔的视野中出现，而后急速变大。

    “噗”地一声，带着银光的箭镞不偏不斜，从他持弓的左手指跟处贯入，将一阵难以按捺的剧痛狠狠推向了阎柔的心间处。

    肯定是伤到骨头了。

    阎柔感到手腕处，而后是手肘处一阵温热，原来是鲜血滴滴答答落下的同时，还分出一股，由手掌，经手腕，顺着手臂流到了肘部。

    旁边的几名幸存弓手发出同一声惊呼，想要冲过来带主将离开，却被骤雨一般的弓矢接连夺取性命。

    又是一下“噗呲”之声，忍着剧痛准备死战的阎柔被一根利矢分别命中了面门，动作先是定格在了准备从箭囊掏箭的一瞬间，而后斜斜栽倒。

    九原军的步兵也于此时赶到，拆毁了木拒马，骑兵们如同决堤的滔天洪流一般，迅速涌入了敌军军营，将之填满。

    此时敌兵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主将身死，防线被突破，他们纷纷如同山火中乱窜的兽群一般，左右乱撞，想要逃出一片生天。

    徐锋横刀打马冲锋到了营地中的一片空地上，发现了无比血腥残忍的一幕。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大片身首异处的平民尸体，还有约莫百人被绳子手脚相连捆着，窝在地上动弹不得。

    旁边，四十多名手脸上尽是血的敌兵正在撒开脚丫逃窜。徐锋虽不明其中具体缘由，但猜到了这四十多人，应该都是些残害百姓的刽子手。

    一腔热血混合着愤怒，如岩浆一般爆发开来。

    徐锋手持马槊，将浑身力气，满腔义愤都关注其中，“呼”地一声，把两名前后相隔不远逃跑的刽子手刺了个贯穿，而后用力一抖，将两具肮脏尸体甩了下来。

    剩下参与屠杀的士兵们听到了同伴的惨叫，纷纷更加卖力的奔跑起来。

    徐锋猛一夹马，沿一条弧线，兜到了这群人的前面停住，身旁卫兵急忙赶上。

    敌兵眼见前有拦阻，后有追兵，纷纷挥起兵器，作困兽之斗。

    徐锋横槊一挥，竟将冲在顶头的粗壮敌兵硬生生扫下，而后他回转槊锋，又隔断了跟在后面的两名敌军的咽喉。

    此时徐锋卫兵的卫兵们陆续跟上，很快就将这群残害百姓的助纣为孽之徒一个个斩杀。

    经历了一阵一边倒的战斗，九原军很快消灭了敌军。

    此战九原军斩杀敌兵一千三百余人，生擒三百余人，尚有四百多个敌兵逃走。

    “要不要派人追击一下？”一名将领向徐锋建言。

    “不必了，让他们过去，给公孙瓒报个丧！”徐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话。

    他现在还没忘记那批百姓被残杀的悲惨一幕，更没忘掉对那几十个害民贼的愤恨。

    徐锋旋即命人给一百多幸存者松绑，同时将他们和周围百姓召集在一起，指认俘虏中平时曾欺压，残害百姓者。

    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来到了军营附近，进行证言，很快又有七八十个平时鱼肉乡里的俘虏被推出斩首。

    徐锋看着面有菜色的百姓们，顿生恻隐之心，将缴获敌军粮草中划出一部供未来所需后，便向百姓分发剩余部分。

    一时间，百姓纷纷跪下，上至黄发，下至垂髫，一齐山呼将军仁义。

    之后，村中又有数十人主动站出，表示愿意向九原军提供周边敌人驻军、城池情况，甚至可以为九原军作向导。

    徐锋自然是欣然应允。

    稍事整顿后，这支虎狼之师就带着几十名向导，继续讨平公孙瓒的征程。

    这次，他们的征发又多出了一个旗号：安民伐罪。

    凡残害百姓者，皆是十恶不赦之罪人！徐锋心中暗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