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灵顿子爵所说的办法不失为一条较为理想的出路。准确地说,这种办法针对于骑士、地主及富有农民家庭中的除长子外的子嗣而言,是一种可以得到衣食无忧的生活环境,又能得到比较高的收入的“高级军官”职业。
实际上,这与进入到16世纪的英格兰北方地区的经济发展情况有着很密切的关系。随着人口大幅度地增加,北方手工业所需要的劳动力有限,从而促使着一定数量的骑士、地主及富有农民的非长子们转向兵役方向发展个人前途。因此,贵族阶层豢养骑士家臣的现象在整个英格兰尤其是北方相当普遍。
在北方的贵族中,除了年轻的里士满公爵没有多少财力可以豢养非长子卫队骑士外,就连达灵顿子爵这样的中下等贵族的城堡内也豢养了30名非长子出身的骑士。从表面上看,除里士满公爵外的北方贵族们默默地遵守着亨利八世对豢养骑士的规定。但背地里,北方贵族们却一直在保持并悄然增加着卫队骑士和贮存的武器的数量,为随时可能会爆发的贵族叛乱做好一切准备。
假如当初兰伯顿为次子指明这条出路的话,弗朗西斯也许根本不可能成为一名盗贼。但是,现在的弗朗西斯却更愿意让自己游离于领主与附庸关系之外,做一个以军事暴力为生存手段的骑士盗贼。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从天而降的伊莎贝尔的出现。
缄口不言的弗朗西斯·斯威夫特让兰伯顿以为他已被自己的话语所打动,正处于一种激烈的思考中。脸上挂着不露痕迹的笑容,把脸转向长女说:“卡丽,你怎么看这封信的内容?”
卡罗琳思量着说:“这伙盗贼选择交换约瑟夫的地点实在有点让人费解,佩奈恩山中的一个名叫格拉斯弗的天然湖泊旁?”
兰伯顿平静地说:“卡丽,我知道那个地方,那里是巴纳德城堡的管辖地。”
“噢,那么,这个天然湖泊距离达灵顿城堡有多远?”
“让我想想,这个湖泊距离我们差不多有29英里(约46.7公里)。”
“什么?那么远的距离?爸爸,我们最好的战马在一小时内最多也就跑这么长的距离。”
“没关系,到时候多带几匹换乘马就可以解决马匹疲劳的问题。”
卡罗琳点点头说:“嗯,那赎金怎么解决?那可是整整1000英磅,是您一半的年收入!”
兰伯顿紧锁着眉头,轻声说:“我知道这是一笔巨款。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想办法凑出这笔钱把约瑟夫赎回来。就算是向其他贵族去借,也要凑够这笔赎金。”
“爸爸,与其将来我们可能会背上永无止境的债务,不如……”
“嗯,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既然是一群以劫掠为生的盗贼,那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遵守骑士精神呢?”
卡罗琳回过头看了眼站在客厅一偶默不作声的弗朗西斯,低声对父亲说:“到时候我们在箱子里只装上1/10的钱,其他的用石块代替。然后,使用武力把约瑟夫从盗贼的手中给抢回来。”
兰伯顿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但仍有些担心地说:“你别忘了,那伙盗贼规定交换的时间是这个主日的早上6点。这个时间没有日照,对我们来说危险太大。”
“爸爸,危险是有的,可机会却是均等的。我们身处于黑夜中,那伙盗贼同样身处于黑夜中。到时候就看谁先下手,谁就可以获得胜利。”
“好吧,还有几天的时间才到主日,我们可以再具体商讨一下交换人质计划。”
这时,卡罗琳起身告辞准备去和约瑟夫的妻子克拉丽莎谈谈有关勒索信的事。当她看到仍然靠在窗台边的弟弟时,径直走过去对弟弟说:“弗朗西斯,你还好吗?”
弗朗西斯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扭过头瞥了眼姐姐说:“不好,此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的鸟一样,是多么的向往蓝天。”
“弗朗西斯,做一个靠偷盗、劫掠为生的盗贼并不是很好的出路。我觉得爸爸的主意不错,至少可以让你不用再过那种提心掉胆的生活。”
“你是这么认为的?你也认为投靠北方的某位贵族对我来说,是一份值得人人羡慕的工作?”
“是啊,你说得很对。这样的话,你可以不用担心生命安全的问题,也不需要担心明天,后天或大后天有没有酒喝,有没有烤肉吃的烦心事。”
“不,以前我会这么认为。但是现在,我不愿意依附任何一位贵族而让自己生存下去。”
“嗯,你的想法倒是和南方的新教徒们一样。我觉得,如果你去南方的话,你会和新教徒们相处得非常融洽的。”
弗朗西斯看了眼姐姐后没有说话,卡罗琳轻叹一声说:“弗朗西斯,你的兄长此刻还在盗贼们的手中。假如你还认为你是斯威夫特家族的一名成员的话,就想想办法把约瑟夫救回来。”
弗朗西斯斜眼盯着窗外城堡内部的景色,冷冷地说:“卡丽,你打算让我出卖我的兄弟来挽救那个曾经无情地剥夺我的婚姻权的爵位继承人?”
“弟弟,别再仇视你的兄长,好吗?这次能把约瑟夫救回来的话,我会向约瑟夫争取到你的婚姻权的。”
“谢谢你,卡丽。”
“好了,我得走了。我希望,我们下一次的见面还是在达灵顿城堡内。”
卡罗琳本打算与弟弟拥抱一下再离开,但站在眼前的弗朗西斯好像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她只好尴尬地离开了客厅。此时,兰伯顿拿起酒壶倒上两杯葡萄酒,一手拿着一杯葡萄酒朝次子的方向走去。
当子爵把一杯酒递给次子时,弗朗西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拿在手上。兰伯顿站在窗前观望着窗外说:“我的儿子,如果你还是用这种态度和你的父亲交谈的话,将无助于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再次改善。”
弗朗西斯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说:“大人,我与您的关系仅存在于名义上。从我当初离开这里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我的儿子,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约瑟夫的错,这是天主的安排。”
“是吗?大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你知道,我已经很不习惯与贵族对话了。”
兰伯顿品尝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口气强硬地说:“我的儿子,只要你肯放弃现在的一切,我就对你的所做所为既往不咎。并且,还可以让你很好的生活下去。”
弗朗西斯侧目看了眼名义的父亲,轻轻笑着说:“让我放弃对自由的向往?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一剑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