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怀奇也是选择的夜间渡江,竹木筏橡皮艇各种强渡器材,早已经准备就绪,做为突前前锋的就是被耿怀奇刚刚救下来的孙营长。
所有人都偃旗息鼓,尽量做到缄默状态,怒江中只听到丘八们奋力划水的声音,渡江器材上最多二十几个人,最少也有十几个人。
孙营长伏在橡皮艇上,紧盯着西岸,身边的士兵小声的说:“营长,小鬼子都睡着了吗?怎么这么安静……”
孙营长知道此地驻防着一个日军小队,就算是有伏击也不足为惧,只不过自己已经行将渡过怒江一半还要多,对岸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也确实让人心里不安。
孙营长心里疑惑的时候,突然对岸丛林里传来一声日语的大叫声,随后掷弹筒九二重机枪各种武器的射击声音,骤然猛烈。
嗵嗵嗵!掷弹筒连续投掷的声音,轰轰轰!一声接一声的巨响,瞬间在江面上炸开了花。
一艘载着弹药的橡皮艇被炮弹击中,立刻燃起大火,都还没来得及爆炸,就已经连同橡皮艇上的十几个士兵都被掀翻进了怒江,左近的人都来不及相救,他们打了一个花就已经沉入怒江不见了踪影。
“有伏击!开火!还击!”孙营长大喊着。话音未落,一发榴弹炮呼啸而至,在惊叫中轰然爆炸,孙营长连同十几个士兵在火光中被炸翻进了怒江。
第七旅的士兵在怒江里伏在渡江器材上,纷纷开火还击,但是因为在行进中,这样的射击基本就是属于盲射,子弹大部分都偏离了目标。
因为大幅度的晃动,机枪都无法稳定在渡江器材上,只是胡乱的向对岸扣动着扳机,这样的命中率可想而知。
跟随后军督战的耿怀奇也很吃惊,因为从日军的火力来判断,这里伏击自己的,最少是两个中队的火力配置,绝不是一个小队日军能够有的火力。
“传令兵!命令所有人立刻开火!掩护前军冲上江滩!”耿怀奇喊着。
东西两岸枪炮齐鸣,只苦了怒江中第七旅的前军部队,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御的能力,只是撞大运一样的顶着子弹炮火,向着西岸挺近。
日军为这次狙击战,准备了大量迫击炮,九二重机枪、歪把子轻机枪更是多达二三十挺,在江滩上架了一溜儿,密集的子弹不间断的向江面的目标射击。
嗵嗵嗵!火光炸起,被炸散架的竹木筏子,只剩下几根零散的竹木飘荡在江面上。
不断的有渡江器材被炮火击中,渡江器材上面的士兵避无可避,根本是看见炮弹飞过来,除了跳江别无他法。跳下怒江也是九死一生,在怒江中活命的机会,并不比被炮弹击中的几率要大。
眼看着自己的部队伤亡惨重,耿怀奇大叫着:“通讯兵,立刻给军部发报,请求炮火支援!”
炮兵团的炮火在一刻钟后,发出震天的怒吼声,各式炮弹倾泻到了西岸日军的防御阵地。几挺九二重机枪火力点被炮弹炸毁,日军的火力渐渐已经没有开始时候的猛烈,趁着这个机会,伤亡惨重的前军残余,总算是抢占了滩头,就地展开攻势。
耿怀奇指挥着后军继续强渡,一个营长跑过来说道:“旅长,看起来鬼子早有准备,而且设了重兵伏击,咱们这么打下去,消耗是不是太大了……”
耿怀奇怒气冲冲的吼道:“那也得打!前军已经过江,我还能把他们仍在西岸不管了吗!我们的后续增援部队在哪?联系新200团!让他们火速过来支援!”
我们团还在见龙湾,因为我们没有接到上峰的任何命令调度,我们也就只好按兵不动。我们的上峰可能是认为,第七旅必定会一鼓作气渡江成功,也就没有给他们准备任何支援的打算,也包括我们这支名为后续支援的部队。所以我们只能眼巴巴的待在见龙湾,听着遥远的枪炮声,我们远水难解近渴,无法对他们展开任何支援。
因为情报泄密,加上我们上下协调的混乱,本应该是一场伤亡代价很小的渡江作战,变成了一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强攻战,只是这样处于防御劣势顶着子弹的进攻,让第七旅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幸亏是日军兵力有限,不敢分兵投入太多的狙击增援,他们主要的防御重点,还是摩云岭松山这些关键要塞。
经过一夜的激战,第七旅在付出数百伤亡战损后,总算是是攻克了摊头阵地。日军的伏击也并没有死缠烂打,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给敌军造成更多的杀伤,在第七旅后军渡过江以后,日军的狙击部队就已经陆续的撤退。
黄文烈放下了电话,他刚刚因为第七旅渡江作战的惨胜向上峰谏言,被上峰训斥了一通。
黄文烈叹道:“这样的惨胜和战败又有什么区别……”
我:“团座,上峰才不管惨胜还是大胜,只要是胜了就好。你非要提醒上峰,我们是用二十个换一个取得的胜利。您要是上峰,您能高兴自己的下属这么质疑自己吗……”
“第七旅正在西岸修整,他们对西岸地形不熟悉,恐怕也会是一个大问题。四面受敌,又是刚刚打了这么一仗,我怕耿旅长准备不足……”
“这一点您不用太担心,耿旅长在缅甸也不熟悉地形,还不是一样打了胜仗。”
黄文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那只是局部的胜利,何足道哉!正是因为不熟悉地形,远征军才有野人山的惨败!如果不是失去地利,戴将军又怎么会因此一战以身殉国!”
“戴将军殉国确实令人惋惜……其实戴将军的部队是极能打的,他的师是我军精锐中的精锐,只是不应该退进野人山,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实在是犯了兵家大忌。”
“全局失利,戴将军孤军作战又能如之奈何!当时也只有退守一条路可走!换成谁也打不赢那样的仗。”
“其实,日军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都是他们自己吹出来的,吹到最后,他们自己都信了,我们更是怕的要死。戴将军当时如果不跟随败兵撤下去,背水而战反戈一击,我估计当时已经是强弩之势的日军也就溃了,局部的胜利会带动全局,没准现在都已经把日军赶出了缅甸也说不定。”
“安营长,你讲这么多异想天开的话,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团座,我是想说,虽然耿旅长首战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是只要他接下来主动出击,各个击破日军,他的胜算还是很大的。日军为什么没有拼命守住江防?就是因为他们也知道,根本是不可能守住这么长的江防,他们是能咬一口,就咬一口而已。现在他们在收缩,他们在担心我们进攻。”
我在西岸打过游击战——如果我们那样的战斗也算游击战的话。西岸日军主力都龟缩进了要塞,外围其实都是小股部队在那虚张声势,耿怀奇携一旅之师整建制过江,又有后续增援,其实他可以选择的余地很大,只要不贸然和日军主力硬碰硬,他们是可以在西岸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