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翎城。
数百丈的玄翎城墙,是左兵司部队先锋营的第一道防线,而一旦敌方攻破内城,右兵司的黑牙武士就会倾巢而出!
他们不会以少胜多,恰恰相反,他们是以十敌一。
虚鼠族究竟有多少兵力,一直是星宿部落的不解之谜。
寒风凛人,大街上很冷清。
顾卿孤独一人站在街道中间,脖颈上的丝巾迎风飘舞,他身子缓缓向前移动,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表情沉着冷静。
偶尔有匆忙路过的行人,惊愕地望着眼前孤傲的顾卿,失魂落魄地往街边店铺里藏匿。
东宣门大门紧闭,左右两边黑旗招展。城楼并不太高,石垛上凌空垂下来一根粗长的麻绳,悬挂着一个衣衫尽碎,浑身血迹的少年,裸露的大腿在寒风里瑟瑟颤抖,眼睛盯着站在远处街道的顾卿,嘴角一丝欣慰的笑意。
黑牙武士蜂拥而上,刷刷刷地抽出明晃晃的短刀,将顾卿团团包围。
两个黑牙武士在人群中将刀光一抖,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
短刀的优势就是近战,黑牙武士手持双刀,一手反转,一手横劈,攻势凌厉无比,将敌人挑筋断脉只在一瞬之间。
顾卿左拳一挡,硬生生地将迎面劈来的短刀锋刃击断,右手缚妖索“啪”地一声拍在另一个武士的脸上,惨叫一声,黑牙武士整个人往后直接仰翻。
第一个武士见顾卿一拳击落他的短刀,一怔之下反手倒转了刀尖,直刺顾卿大腿!
嗖!
缚妖索绳头回旋。
它竟利索地在黑牙护卫的手臂呼呼缠上几圈,将哎呦哎呦惊叫不停的武士拎到半空,弹性十足的一甩而去,人已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我顾卿学艺三年,只有两个师兄,一个姓白,一个姓蓝。”
他走路的姿势虽然缓慢,但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邪气,是先天而发的玄气,也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旁若无人。
黑牙武士见他举手投足之间就击退了二个,那神出鬼没的诡异绳索偏又如此吓人,惊慌失措地往后退,面面相窥,无人敢贸然行动。
“我现在要带他走,谁有疑问,尽管上来。”
顾卿左拳握紧,右手拎着缚妖索,语气冷酷无情。
他站在人群中,一袭白衣,右臂上的伤口溢出鲜血,艳红夺目,他仿佛就像是一尊凶神恶煞般的金刚天神,没人敢吭声,也没有人敢接近。
顾卿虽然是根顽固不化的朽木,但是心里有块坚硬无比的铁石。
他是来救人的,并不是来送死。
黑牙武士见顾卿的气势如此勇猛,心里都有些发毛,他们可以面对一群部落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但却没有勇气面对一个衣衫单薄,气势骇人的年轻人。
顾卿已经走到东宣门的城墙边,抬头望了白师兄一眼,见他手臂上,大腿上全是剑伤,咬了咬牙,正色地道:“你能不能走?”
白星辰此时双手双脚皆被麻绳捆死,吊在半空之中摇晃,眼色落寞,心情却是很激动:“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丢下我。”
“金光大仙和北海神拳,少一个会感觉很别扭。”
“你就不怕掉脑袋么?”
“你宁断一指都肯救我,掉脑袋我怕什么?正好可以将乾坤锁脱下来,以后的日子轻松很多。”
白星辰嘴角微挑,默然不语,似乎心有感触。
是的,说顾卿与自己情深似海的确很勉强,在金光洞里没少欺负他……但是同门之间的义气对顾卿来说,的确比生命可贵的多。
“两位勇气可嘉,实在令人钦佩。”
身后忽然传来掌声。
数十片枯黄的落叶轻飘飘地拂过头顶,微微一颤,每片落叶竟同时分裂成四片,满天的碎叶在风中凌乱,没有一片完整。
顾卿立即感觉到方圆十丈之内,已被阴寒的杀气包围。
七个清瘦的黑衣人双手负背,动作一致地一字排开,就像是刚从乱坟堆里爬出来的僵尸,面无表情地望着师兄弟二人。
黑牙武士纷纷散开,里三层外三层,守在大街小巷的出口处,东宣门整条街道都已被重重包围,插翅难飞。
当中一人眼藏冷笑,脸上始终摆着一幅高傲的神情,正是洹山剑宫三代弟子徐彦成。
顾卿左拳握紧,冷冷地道:“白师兄,是不是他伤了你?”
“哈哈,单打独斗老子会怕他?你别逗了行不行!咳咳!”白星辰大笑起来,身上的伤口一阵剧痛,连连咳嗽,脸色虚弱苍白,显然是受了内伤。
徐彦成冷笑道:“你们北海邪道胆敢在玄翎城里作乱,真以为洹山剑宫都是吃素的么?”
“那是当然,荒原圣灵之地,好歹是仙门正宗的功法,只可惜剑法没有炼到家,厚颜无耻的本事倒也学了不少!咱们师兄弟既然逃不过,也只好勉为其难跟你们洹山剑宫斗一斗!”
顾卿精芒忽闪,他已没有耐心再跟徐彦成废话。
骆正锋站在一旁脸色一沉,冷哼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我的拳头更硬!”
顾卿精芒扫射,冷漠的眼神就像是北海之滨的雪天冰封。
缚妖索临空挥舞着绳头,左右摇摆晃动,只等顾卿心念意起,先扑上将骆正锋捆成一只粽子再说。
徐彦成心里暗暗吃惊,缚妖索的神通他是领教过的,这根圣環殿的上古宝物他略有耳闻,但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怎么会出现在顾卿的手里,他也不好胡乱猜测。
办法只有一个,你缚妖索总不可能将七名剑派弟子全绑住吧?
是的,拼得就是人多。
剑光缭绕,七柄闪着阴寒粼光的短剑立即出现在手中。
七个身影蓦然飞跃,分列天罡北斗的方位,却是破军、武曲、廉贞、文曲在后,而禄存、巨门、贪狼在前,这种死结在后,生门在前的方位令顾卿大出意外,难怪白师兄的九星飞剑阵抵挡不了落日剑阵。
“文武双曲,乾阳勿动!”
徐彦成一声轻啸,剑花缤纷交错,落日十字剑舞动“巨门”,疾风扫落叶般的剑气直袭顾卿!
洹山剑宫的弟子一心想洗刷在都卫府中遭受的耻辱,身为皇族名门,怎么能忍受北海歪门邪道的挑衅?
荒原圣地的名声岂能败在三代弟子的手中?要是传到星莽大陆四大剑派的耳朵里,干脆搓一根面条在城墙上吊死得了。
顾卿不敢轻敌,缚妖索应声而去,文武双曲是吧?它居然认识天罡北斗的星辰方位,“嗖嗖”飞过去,直接将武曲门的骆正锋五花大绑,摁倒在地。
北海神拳,一发千钧!
顾卿的铁拳直扑文曲星位!
这名洹山剑宫的弟子不知好歹,剑光迎风而上,只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顾卿竟然紧紧地贴过来,宁可挨他一剑。
他,他是个疯子吗?那弟子微微一愣,剑光已偏离了顾卿的咽喉。
噗!
一声闷响,顾卿的铁拳就像是砸在熟透的西瓜上,文曲星位的弟子一颗脑袋立即炸得四分五裂,肝脑涂地!
顾卿的手臂不够长,不贴着他身子的话拳头怎么能砸中他脑袋?
剩下五名弟子脸色大变,立即调转阵型,互相移动方位。
按理说缺了星门之后,北斗剑阵就会阵脚大乱,不料洹山剑宫却并不是省油的灯,因为此阵虽然是依照天罡北斗的星位排列,但是阵法却是叫“落日十字迷魂剑阵”。
剑派弟子身形交错,阵型突然变化,竟将十字剑气重叠在一起,形成一道浑厚无比的剑气光网,宛如一座交替纵横的迷宫,迅速将顾卿包围。
轰!
顾卿闷哼一声。
地上磨出一道深长的脚印,尘土飞扬,仿佛身后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将顾卿的身躯拽了过去。
五条身影四下而散,脚尖临空在城墙上连点了数下,在落叶与沙尘里飞身而下,剑气重叠,剑网重现!
拳风与剑气交接的那一刹那,注定了这是一场玄门五行宗与部落圣地之间的较量。
白星辰瞧得心惊肉跳,死命挣扎,想将捆绑住自己的绳索脱开。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师弟为自己拼命,可是他除了瞪大眼睛看着,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姓顾的!只要你束手就擒,我绕你不死!”
徐彦成心知顾卿的玄门功法非同小可,这一双铁拳金刚不破,若是能智取,绝对比强攻省力的多。
可惜,他不懂顾卿的脾气。
顾卿大吼一声:“放你的狗屁!老子是担心疯火攻心,拳脚收不住!”
他竟飞扑而上,迎向漫天飞舞的剑气狂锋!
怒火沸腾,剑气萧萧。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人人都懂,顾卿瞧准了徐彦成的方位,先天玄气意念而发,将剑派弟子的剑气逼退,忽然脚步一错,借助着飞狨族的奔跑速度,紧握拳头,金刚怒目般狂呼嘶吼,竟朝徐彦成猛撞过去。
老子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你们这些鼠辈!
他手臂上的玄气流转一个周天,隐隐倒流。
玄门丹神?
顾卿咬了咬牙,老子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叮呤!
这不是剑气的破空声,也不是拳风的呼啸声。
只见洹山剑宫六名弟子的身躯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
他们就像是一只只被丝线牵引住的风筝,四肢保持着各种僵硬的动作,惊恐的眼神呆呆地望着贴在自己脸上和鼻子上的落叶,一颗心悬浮在茫茫大海的波涛之中。
顾卿的左拳相隔徐彦成只有四、五尺的距离,再也推进不了半分,他原本想用玄门丹神的真气直接将徐彦成的灵力吸干,不料莫名其妙地傻傻站在原地,而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他满腔的怒火也似乎渐渐的平息。
这,这是什么意思?
是谁在开玩笑?
他感觉鼻孔里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之气,随风一荡,满街飘香。
东宣门的大街上忽然出现一个紫衣妇人,身形飘忽不定,发髻轻拂,宛如飘浮萦绕的云雾,举止娴雅。
她将那纤纤的手腕在虚空里一点,只听见白星辰哎呦一声叫唤,麻绳断成两截,身子坠落在城墙脚下,疼得他手脚抽筋,张牙舞爪。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丘猛的老婆,萧遥的师伯程苍澜。
程苍澜指了指白星辰,淡淡一笑:“顾兄弟,这位就是你师兄么?”
顾卿刚想回话,一只小手悄悄地从身后伸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忽然出现,冲着顾卿眨了眨眼睛,嘻嘻娇笑道:“怎么样?我师伯这咒仙之术是不是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