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部落里流传着一句话:
“潜龙一角,豕彘称王;宁闯狼营,莫惹无牙”。
虚鼠族统领玄翎城百年之久,黑牙勇士个个骁勇善战,所向披靡!而星莽大陆部落如潜蛟,戾虎这种龙虎之辈,都无一人敢轻视族长丘猛的实力,他貌不惊人,身高不过五尺,眉宇之间却有麒麟之威。
无牙宫。
古柏参天,绿树成荫。
师兄弟二人在一群虚鼠亲兵的拥簇之下,一点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跟着殷无忧走进宫邸殿房。
只见殿内檀香熏人心神,云顶苍穹高高在上,都是以楠木作梁,那种皇族的气势果然不凡!两旁桌榻上摆放着玲珑剔透的琥珀美酒,五颜六色的碧玉觞熠熠生辉,闪动着耀目之光。
顾卿见无牙宫如此奢华不凡,不由地暗暗称赞。
殷无忧的笑容虽然难看,但他毕恭毕敬的表情却也让人一点都不会感到讨厌:“两位是无牙宫的贵客,不必拘束,我这就去请来大族长,稍等片刻。”
“殷先生真是客气,有劳有劳。”顾卿眼睛瞧着别处,哪里有空理他。
二人兴致勃勃地在殿堂之中到处张望,心思根本就不在大族长身上。
也不知等了多久,白星辰就有些不耐烦了:“皇族的宫殿果然气派,空荡荡的鬼都要爬出来。”
顾卿笑道:“说的也是,叫我住在这种地方,岂非活活把我闷死。”
“不过话说回来,有的吃有的住,还有一群狗奴才伺候着你,这种生活人人向往,住习惯了就好,哈哈!”
“不知洹山剑宫的人住不住这里……”顾卿皱了皱眉头。
徐彦成与骆正锋今日吃了大亏,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落日荒原的圣地传人居然被两个北海苦修人打得鼻青脸肿,这种事情丢人的很。
顾卿一想起父亲的事情,忧心忡忡,洹山剑宫二代弟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灵仙大师竟然要对同门赶尽杀绝?
此事匪夷所思,其中道理他又怎么想得通?一脸懵逼,大感焦虑。
白星辰“哼”了一声,道:“我看虚鼠族狗仗人势的人太多,派头也是足的很。他那个宝贝外甥以后再让我撞见的话,就不玩狮子踢彩球了,咱们要换个花样。”
“师兄,冒犯皇族亲贵可是死罪。”
“怕他个毛线?老子要来便来,要走便走!玄翎城又不是龙潭虎穴。”
“说的好!”
偏殿走过来一个白袍矮人。
他个头矮小无比,腰肚鼓胀,活脱脱就像个浑圆的绣球,若是没有看见他下颌几缕灰白的长须,真的以为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
绣球哈哈大笑,走到二人跟前,一双小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好几圈,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脑袋,正色地道:“北海之滨果真是藏龙卧虎!想不到尊师如此低调,不知二位英雄修行了多长时间?”
顾卿心想,他这抖着小腿走路的模样倒也气派,十之八九就是大族长丘猛了,只是跟想象中的威猛霸气一点都不一样,走到大街上也不一定有人认识他。
“在下飞狨族顾卿,见过大族长。”
“飞狨族?原来三年之前,你们不在燕阳村了……”丘猛若有所思,径直走到殿堂中间,屁股一抬,稳稳地坐在虎豹鎏金的胡床之上,面色红润,似乎很是高兴,“喝茶,喝茶。”
白星辰白了他一眼,老子又不是飞狨族的。
顾卿也不客气,端起桌上一杯玉盏香茶,在鼻前闻了一闻,一口喝个净光,心想,这皇室贡茶倒也有些滋味,甘香如木,回味无穷,比月弦楼里的粗茶可好喝得多。
怪不得倌马郭锋的茶行不辞辛苦要大老远地贩运姬木贡茶,自然是价高稀缺的买卖,大有赚头。
“其实今天请两位来无牙宫,老夫是有一事相求。”
顾卿心里暗暗好笑,我们两个是刚从北海蹦出来的乡巴佬,还能为你做点什么好事?
白星辰抓起桌上的糕饼点心塞进嘴里,边咽边说:“大家都忙的很,有事情您赶紧说。”
“小兄弟果然爽快!洹山剑宫的三代弟子之中,徐彦成所修剑气数一数二,当年四大圣地的论剑赛会上,技压群雄,名列第三!今日他居然败在两位手下,实在令人吃惊不小!既然大家都是玄翎城的同胞,我看此事也不必追究了,老夫恳请两位英雄留在无牙宫里,教我那不争气的外甥修炼玄门真气,意下如何?”
丘猛居然要我们教曹子阳炼气?莫非以前一直是徐彦成在教?
这不是抢人饭碗么,搞不好跟洹山剑宫的矛盾越积越深,以后寻找父亲下落一事更为艰难。
而且看他一脸无奈的表情,估计也知道曹子**本就不是修炼玄门功法的料子。再说了,说不定曹子阳会对“狮子滚绣球”一事怀恨在心,万一找个机会背后捅我们一刀,怎么死得都不知道,这种事情傻子才会去干!
顾卿眼珠子一转,道:“我们师兄弟自小在山野偏僻之地修行,不经人情世故,若是能为大族长排忧解难那是高兴的很,只不过,在下的玄门修为不及我师兄一半,这件事情容我跟师兄商量一下,教子阳公子学艺,我师兄一个人就能搞定!”
白星辰将口中的糕点咽进肚子,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想甩开我,自己去玄门试锋是不是?”
顾卿叹道:“白师兄,你将我顾卿看成什么人了?虽然教人学艺辛苦的很,但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这里有的吃有的住,我们也不用沦落到大街上辛苦卖艺赚钱,等我在玄翎城找到母亲,再来接你去须弥山也不迟。”
白星辰一想,这句话倒也实在,点了点头,故作慎重地道:“修炼玄门功法可不能草率,我要先看看他天份怎么样。”
丘猛哈哈笑道:“我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外甥,他若是能得金光大仙的教导,功法一定蒸蒸日上!”
白星辰脚下有点轻飘飘,道:“这个我可不敢保证,如果我每天能调理身体,睡眠充足,公子只要摒弃私心杂念,不出一年半载,肯定略有小成!”
顾卿忍住笑,有的吃有的睡,一向来就是白师兄的首要选项,这个可不能敷衍了事!曹子阳看见白星辰一定头疼的很,谅他那一副猪头猪脑的嘴脸,短时间内也搞不出什么名堂。
“好!”
丘猛拍了拍手,殷无忧突然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殿堂之上,笑容满面地对着顾卿和白星辰点了点,居然根本就没有瞧清楚他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
二人心里皆是一惊,玄门或者仙宗的真气一向是由内而发,正气归元时气吞山河,而他这身法却是散落轻虚,根本感应不到他周围有半分的玄气,完全就不像部落极仙门派中的功法,怎会有如此诡异的事情?
“钊南将军殷无忧,是我左膀右臂,以后二位英雄在玄翎城里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
殷无忧笑道:“在下听说黎兔族中一直在城中打探飞狨族的消息,莫非是在替顾先生寻找母亲下落?”
顾卿心头一喜,看来燕别离倒是有心之人,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她!而殷无忧是右兵司的钊南将军,玄翎城里肯定耳目众多,说不定找人这种事对他来说更为容易。
“若是殷先生也能帮上小忙,那是最好不过了,等我找到母亲之后,一定当面致谢。”
“好说,好说。”殷无忧连连点头。
白星辰暗想,那我母亲呢?
他从小被渡澄抱去金光洞,连自己的母亲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寻找?
他想起渡澄此时不知是生是死,心里也有几分伤感。
无论渡澄对门下弟子有多凶残多心狠,毕竟师徒一场,也算是他半个亲人。
顾卿突然干咳一声,瞄着白星辰,将眼珠子朝上翻了两翻,使了个眼色,只见大殿云顶的楠木梁上,轻轻地飘过一个身影,无声无息,一闪而过。
丘猛在大殿横梁上藏着一个人,是要干什么?
难道凭殷无忧的眼力居然会没有发现?
此时,大殿门外传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只见曹子阳正满头大汗与殷无忧从侧殿走进来,却不敢站得离白星辰太近,闷声不吭,将两条眉毛挤在一起,脸色非常难看。
“绣球,你来了!”顾卿笑嘻嘻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你乖乖的听话,改天我叫星辰子师父再教你几招好玩的。”
“子阳,还不快点拜见你的新师父?”丘猛眼睛一瞪。
曹子阳心里一千个不乐意,也绝对不敢违背大族长的意愿,咬了咬牙,转过身“噗通”跪倒在白星辰面前,皱着眉头道:“弟子曹子阳,拜见星辰子师父!”
“拜师父有没有红包啊?”白星辰眨了眨眼睛。
“哈哈,没带红包也没关系!等你行过咱们北海彩虹派的入门礼节,就正式成为玄门弟子了。”顾卿突然哈哈大笑,弯腰将一只鞋子脱下来,翘了翘脚趾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我是你入门的执法师叔,现在抱着我的脚丫子。”
曹子阳极不情愿地用两只手捧住顾卿的脚腕,心里暗骂:他吗的,总有一天叫你们两个落在老子手里!
“嗯,很好,咱们北海的修为功法讲究灵力由丹田而发,不可混淆其他门派的浊气,现在你慢慢吸一口气,慢慢地呼吸,让师叔看看你的玄门吐纳的根基,到底有没有偏离。”
曹子阳见顾卿说得有板有眼,不由地一怔,若是自己真能学会北海的玄功,以后说不定也能扬眉吐气一番,舅舅自然不会瞧我不起。
他鼻子一抽,虽然脚趾头不臭,但那种酸爽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运起原先洹山剑宫教得吐纳调息的法子,倒也勉强能撑住。
曹子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昏脑涨,一阵反胃。
“噗”地一声!
云顶的楠木大梁之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忽然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