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海中心,一处无名汀洲,傀儡鹰阿三在高空盘旋,目光紧盯着下方。 X
片刻后一缕遁光闪至,一名身裹漆黑斗篷的身影显现,抬头看了一眼高空的阿三,却并未出手将之击落,强大神念铺展而开,片刻后,身子一僵,抬脚迈了一步,跨上了那小洲。
遍生的芦丛中,半截染血的杏黄衣袖挂在一根枯枝上。
漆黑身影一把抓住那衣袖,将其紧紧攥在手中,抑制不住的沸腾杀意四溢流泻,如同秋日瞬时来到,以之为中心,那汀上芦苇片片枯萎,皆尽倒伏,方圆百米内鱼虾、虫豸如遭电击,纷纷立死。
但即便此时,他也只是将神念压制百米之内,未曾恣意释放,四下搜索了一遍这座小汀,再未有别的发现,正准备对天空中的傀儡鹰出手,袖中玉符一热,将其拿出,却见上面又换了一行字:“一刻后,有船来此,杀掉船上男子,以之头颅换廖果儿活命。”
廖让紧握手中玉符,几乎要控制不住力道将其捏碎。
兜帽之下一张遍布风霜的脸,肌肉紧绷,显是愤怒已极,心中暗恨自己一时大意的同时,却也满是疑惑,到底是谁在跟自己过不去?他又是如何发现自己身份的?
今天一早他伪装的净山收到一封以传讯翅剑送来的信,要其去缘来峰商讨一下有关测验的问题。笔迹及传讯方式都没有问题,他便没有多加怀疑,到了缘来峰,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心头不安,正准备回去,便接到大觉寺弟子传书,说山门被人给炸了。
他立刻便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飞速回到了大觉寺,却依然晚了,他禁锢廖果儿的那间厢房被人打开了,廖果儿也被带走,只留下了一枚传讯玉符。
廖让早年有过奇遇,得了一位金丹巅峰魔头的传承,那魔头能吞化控制妖兽或者修士的内丹,将之寄宿在自己体内,可以催发多种不同功法。
他用这种魔功打底,在吸收了几个法言宗僧人舍利之后,便获得了类似佛魔同修的效果。
月许前他杀死了净山和尚之后,便以其舍利为根基,通过该魔功模拟净山和尚的枯荣禅法,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枯荣禅有枯、荣两种状态,枯时血肉干瘪、灵机内藏,仿若朽木,以减少灵气外泄,而荣时生机勃发,积蓄的力量一股脑涌出,可以爆发倍于平常的能为。
廖让本是身高八尺的昂藏大汉,但以枯禅收缩生机之后,整个人都缩了一圈,看起来便像个干瘪老头,稍加修整便和原来的净山和尚没什么两样了。
这也是他一直没被其余金丹宗师看出破绽的原因。
而有净山和尚这一重身份做障眼法,即便各宗金丹们把逸仙镇翻个遍都不可能找得到他。
那么这人是如何发现的自己?
唯一让他怀疑的地方便是鲛皇珠。几天前,有人通过鲛皇珠窥探,虽被他反攻了过去,却也很可能被看到了些什么。
他当时立刻便意识到那处猎户小屋有暴露风险,急急便带着廖果儿离开了,还把可能被再次追踪的鲛皇珠留了下来。
但那时他是以“廖让”的面目出现,即便被看到了脸,也不可能以此怀疑到净山身上。这也是他放心将廖果儿带到大觉寺藏起来的原因。
对方到底是如何将净山和廖让联系起来的?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意识到,有人通过残留在那间小屋中的指纹和脚印便能够判别他的身份。
不过现在想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果儿被对方抓走,他便是被掐住了死穴,在见到果儿之前,对方的任何要求,他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看着手中的单向传讯符,廖让便不由苦笑,两日前刚刚用这东西坑了百里阚泽一把,没想到自己立刻就被人用同样的手段控制了。
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杀掉船上男子。”这便是对方交给自己的任务。
对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没有立刻通秉道盟,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吗?还是说打着利用一番再卖掉的主意?
毕竟他身为一位金丹宗师,作为打手而言还是很好用的,那船上之人是他的仇家?
能不能借此做些文章呢?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那只傀儡鹰显然就是对方用以监视自己的手段。
虽说他有八成把握,若是此刻毁掉那只傀儡鹰,对方也不太可能会直接杀掉果儿,但剩下的那两成可能让他根本就不敢去尝试。
方才挂在这里的只是半截染血衣袖,但若是自己敢有所异动,没准便会送来一两根指头之类的了。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也做过,自然知道该怎么让被控制者乖乖就范。
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没有丝毫手段能够保证对方会遵守约定换回果儿。很有可能自己在杀掉那个人之后,便会被其立刻卖给道盟,不仅果儿换不回来,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理智上,此刻最好的解决方案是立即将这枚玉符扔掉,随后全力搜索廖果儿的方位。
只是将玉符扔掉而非直接违抗指令,对方骤然失去了控制的手段,只要还对自己有所图谋,必定会犹豫一下。在其最终决定撕票前他还有一定的时间和机会,把果儿找到就算赢。即便果儿被杀,也可以留下有用之身,为之报仇。
他甚至有些线索,那个以传讯翅剑给自己送了假信的人,必定是掳走廖果儿的同伙。其选择这种方式而不是其余的办法,自然是因为这种方式对其而言最为稳妥,把握最大。
那模仿的明真笔迹真假难辨,稍一考量便可猜测,他与明真应当有过接触。加之传讯翅剑这种剑修常用传讯法器,没准便是弥罗宗之人。
还有天上的那只傀儡鹰,对方以之监视,肯定能够与它共享视野,也许也可以以之反向追索。
心中将这样的念头转了一圈,最终却是叹了口气。
他做不到。
这样的办法也意味着毫无缓和余地,若对方是有所决断之辈,在他扔掉玉符时,便可能立刻认定控制失败,直接撕票。
他没办法拿果儿的性命冒险。
正思量中,远处一叶小舟悠然而来。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