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知义闻言,正色道:“别人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情,在下无力改变。若是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施知义接着便是。”
“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就让施少城主如临大敌,再有其他人来,你又怎么接得住?”顺德公主一边抚摸着身下白色的狐毛,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施知义。
“公主今日路过此地,莫非也不是一个意外?”施知义忽然抬起头,看向那张清丽的面孔。
顺德公主娇嗔道:“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京都虽然大,其他地方你顾不过来,但这平安大街上的街坊邻居们总该认识下吧?”
原来,大晋朝帝女在十八岁成年之时获公主封号,同时会在京都内获赐一幢宅院作为公主府,从此可以从皇宫中搬出来,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顺德公主的公主府就在平安大街乙十一号,和施府隔得并不远,说是邻居也勉强算得上。而这条永金巷,则是她每日出行的必经之路。
弄清楚之后,施知义有些尴尬的挠了下头。他来到京都之后,的确是整日将自己关在府中练功,别说是乙十一号,就算是甲六甲八,他都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
“施知义技不如人,自然无话可说。不知公主有何见教?”
顺德公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紧盯着施知义的双眼:“和我三弟保持距离,到我大哥身边来怎么样?你若是担心之前和达奚梦泽发生的误会,我可以做个中间人帮你解开。云栖城和虞州之间,本就是一衣带水的邻居,若是二者联手,能够完全掌控整个大江上游,其中的利益,以少城主的聪明才智,自然不需要我多说。”
“原来公主此行是为大皇子做说客来的,一软一硬,双管齐下,大皇子果然打的好主意!”施知义一反之前的拘谨,一股无形的气势顿时从身上散发出来。他虽然坐在车中,却仿佛一杆绝世长枪,傲然而立,枪意冲天而起。
“施知义不才,得蒙大皇子和公主看重。不过在下并非卖友求荣之人,无论三皇子是何身份,都是在下一生好友,绝无半点变更。他若是无意那储君之位,我自会在他身后,挡下明枪暗箭,努力护他平安;他若是有意那位置……”
“那又怎样?”
“我自会在他身前,为他杀出一条血路,驱散一切魑魅魍魉!”
说罢,施知义起身朝顺德公主施了一礼,便不顾马车仍在行进之中,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一阵寒风吹进来,原本温暖如春的车厢内,骤然冰寒。
……
发生了王钧这件事之后,施知义再度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实力的不足,整天将自己关在房中埋头苦练,足不出户。
同时,也交代黎管家和其他府中诸人,外出时要多加小心,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以自己性命为重,同时第一时间告知他。
好在,或许是王钧这样莽撞的家伙毕竟是少数,半个多月过去,一切平静如常,再没有人前来招惹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临近年关。
这是施知义第一次没在云栖城家中过年。回想起以前父子二人其乐融融的情景,不禁有些心生怀念。
往云栖城寄了一封家书,依然是报喜不报忧,不过一直等到过年,也没等来老爹的回信。
在满城的爆竹声中,施知义迎来了他在京都的第一个新年。施府中上到黎管家,下到杂役婆子等,每人都收到了少爷封的一个百两银子的大红包——即便在京都这等繁华之都,一个五六口人的小康之家一月用度也不过十五六两银子而已。
若是省着点花,光是施知义封的这个红包就够一家人过上一年,更不用说施府诸人的薪水本就较寻常大户人家高出好几倍。不知是否是红包的作用,过年这几天,整个施府之中处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也一定程度上冲淡了施知义的思乡之情。
新年之后,就是元宵节。
自从那日景昌帝设宴之后,施知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郁仲谦了。施知义想象的到,在发生了北宫家这件事情之后,身为三皇子,郁仲谦所需要面临的事情必然非常多,因此他也并没有试图联系对方。
几天前,郁仲谦从宫中派人传信,约施知义于元宵之夜在永济河边见面。因此刚过完年,施知义就热切的期盼着元宵节的到来。
京都位于大江和永济河交汇处的东南角,离大江的距离约有六七十里路,而离永济河则仅有不到十里的距离。每逢元宵之夜,永济河边都会举行盛大的元宵灯会,这一传统,已经延续了上万年之久。
届时,除了无数造型各异的彩灯彩舟供人们欣赏,更有来自天南地北的美食、五湖四海的杂耍艺人都会汇聚于此,据说最多的时候,永济河元宵灯会能吸引过百万的民众,当真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历代皇室,向来有着在元宵之夜与民同乐的传统,景昌帝自然也不例外。而各位皇子公主郡主们也常常趁此机会便服出游,深入民间享受这繁华盛世。
十余日的时间弹指而过,很快便到了元宵节。
这一日,施知义早早出门,前往和三皇子约定的地点等候。那天永金巷的事件发生之后,施知义对于三皇子目前的境况也隐隐有些担忧。他不过是受了储君之争的池鱼之灾,便会有人不顾他八大世家之一的世子身份对他出手,那么位于漩涡中央的郁仲谦,情况又会如何?
临出门前,施知义也没忘了给府中诸人放个假,又引起了一阵欢声笑语——毕竟元宵节灯会一年一次,而这施府之中除了这幢宅子之外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怕被贼惦记。
虽然早早就出了门,但施知义对于元宵节灯会的盛况显然有些预计不足。前往永济河方向的玄武大道上挤满了前去赏灯的人群车辆,施知义的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竟然才前进了不到五里路——还没出城。
无奈之下,施知义只好下车步行前往。
到达永济河边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施知义在河边的飞来石下找了个最好的位置站定,朝着京都的方向张望着。过了约有半个多时辰,只见一队玄甲骑兵开路,其后旌旗招展鼓乐喧天,便知道是景昌帝的御驾到了。
施知义猜想皇子们应该是和景昌帝同行,正在朝着车队张望,却感觉有人在自己的右肩上重重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