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在干什么?
少女背对着布兰迪的方向,一动不动的蹲在那,跟一樽雕像似得。
布兰迪不禁开始感到有些困惑。
独自一个人在这样偏僻冷清的巷子里面玩耍,这个姑娘是不是胆子大的稍微过分了一些?要知道市区的治安可没有《伦敦时报》上面宣传的那么乐观……尤其是在这种没人经过的巷子里。
还是说……她迷路了?或者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
就在他打算上前询问的时候,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那声音很轻,更像是无意间用鼻音轻轻哼出来的一样。
于是他停下脚步,仔细的聆听。
单从曲调上听上去,并非是什么特别优美的曲子,布兰迪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类似的歌曲。似乎只是一段毫无意义随心所欲的即兴创作,但有趣的是不知为何,布兰迪却能够从那更像是梦呓一样的哼唱中感受到一种令人意外的宁静。就好像躺在屋顶上接受来自静谧夜空的洗涤一样。
“你好。”一个轻飘飘的女声从遥远的地方响了起来,哼唱声戛然而止。
布兰迪回过神来,发现那声音似乎是在跟自己说话。可少女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态,根本就没有回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察觉到身后的自己的。他踌躇了一下,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你这是……”
少女伸出一只手,布兰迪发现她白净的手上面也满是污渍。她向他招了招,似乎是在示意自己和她一起。布兰迪好奇的来到她的跟前,这才发现这个姑娘并不只是在傻乎乎的坐在这里发呆。
在她的身前卧着一条骨瘦如柴的黑狗,那明显是一条虚弱到快要死去的流浪狗,浑身脏兮兮的,还带着那种垂暮的腐臭味,身上的皮毛有些都已经脱落了,留下了一块块的癞疤。这在伦敦街区可并不少见……收容所的那帮家伙经常会将这些可悲的流浪者们拖上卡车,虽然他们表面上说是送去兽医那里治疗,但事实上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布兰迪还没去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也经常看到过一些类似的情况,虽然他个人来说也很同情这些可怜的小家伙,可也只是停留在将午餐没吃完的三明治留给它们的程度而已。
但是面前这个少女,却在做着他此前从来没有尝试,也从未想过去尝试的事情。
她正将那条黑狗的脑袋抱在怀里,左手毫不介意的在它的皮毛上面抚摸着,这也是她手上面满是污迹的原因。她的右手拿着一块面包屑,正在试图喂到它的嘴里。
看到这一幕,布兰迪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它很难过。”少女恍恍惚惚地说,她抬起头,这让布兰迪看到了她的正脸——他一下感觉今天看到的奇怪的人和事似乎要比以往几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虽然眉毛的颜色非常浅,而且两只眼睛也有些向外凸出,看起来让她老是有一种在吃惊的表情,但总体来说,少女的模样还算得上是五官端正。
真正让他感觉到古怪的是她的装扮——她居然在穿着连衣裙的情况下,下身还穿了一条牛仔裤?她的脖颈上带着一串木块串成的项链,而那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什么瓶子的瓶塞。
一年没有回伦敦,现在的少男少女们是换了种画风么?
肯定不会,麻瓜们的审美应该不会一年变化这么大……
布兰迪连忙摇了摇头,他咽了口唾沫,惊疑不定的问道。
“…唔…你该不会是个巫师吧。”
少女直勾勾的打量着眼前的布兰迪,她就连目光都和常人不同,并不是正常人随便的看一眼那么简单,她那个架势就像是那种要将他完全记在心里一样。布兰迪哪见过这种阵势,他脸上一红,眼睛不自然地瞥向其他地方……
过了一会儿,少女似乎是看够了,心满意足的收回了目光。
“应该还不算是。”她手指了指拐角的墙边,用唱歌一般的声音轻飘飘的说道。“我好像还没有去买黄铜天平。”
额。
布兰迪实在是没搞明白买天平和巫师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循着少女的手指,他看到了墙边堆着的大包小包的书籍和杂物。那些东西的包装和形状可是让他格外的眼熟。
看起来像是一个已经被通知入学的新生……
“它老的快不能动了。”少女轻轻地摸着流浪狗的脑袋,像是在对布兰迪说话,但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独自一个,孤零零的躺在这里……那感觉一定很不好,所以我想试着让它开心一点。”她轻快地说着,似乎这是一件人人都会去做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着少女认真的脸,布兰迪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弦被触动了。和他们不一样,这个看上去脱线的少女似乎并不是在以怜悯和同情的姿态在施舍,而是真正的用平等友善的姿态去关心着一只将要死去的动物……
这样的善良,又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呢……
布兰迪愣愣的盯着她,原本因怪里怪气的打扮和行为而显得有些滑稽的少女此时居然显得那样的可爱。
“我可以帮忙么?”他不由自主的张口说了出来。
少女意外的抬了抬头,对上了布兰迪认真地双眼。在一刹那,她笑起来真的无比甜美。
………………
“唔……这可真是难办诶。”布兰迪气馁的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两个人围着这条黑狗使尽了浑身解数,此时他也不嫌弃黑狗身上的脏污了,两个人又是抚摸又是逗弄,可是狗狗依然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最后布兰迪发了狠,交出了帕瓦蒂临走前给他留下的糖果和零食,甚至还有从圣诞节爆竹里获得的那只会跑会叫的橡皮老鼠!然而这也只是让它的眼睛多转动了几下。
“它似乎有什么想要去做的……”少女偏着头,直视着黑狗的眼睛。“我能感觉的出来……它现在很难过。”
“可它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布兰迪有些烦躁的抓抓头,“想它的孩子?以前的家?肉骨头?还是不知哪条街上优雅散着步的贵宾犬?唔……等我找找,我记得弗雷德和乔治送过我一块肉干……我放到哪里去了?”
他将自己那个笨重的箱子打开,在里面翻找着。
“要是这里有听心鼬就好了……”
“那是什么?”布兰迪在箱子里面翻找着,头也不抬的问道。
“生活在中亚地区的小动物,它们白天潜伏在洞穴里,夜晚才出来吃一些浆果之类的东西。它们的长耳朵带有魔力,可以感知到其他生命的想法……”
布兰迪从来没听过这种神奇的东西,他将自己叠的皱皱巴巴的袍子从上面拿开,敬佩的说。“那有巫师捉到过它们么?”
“当然没有,它们可以隔着几公里外就察觉到不怀好意的心思,然后它们会躲得远远地的,只有思想纯粹和友好的人才能偶尔见到它们——所以那些老学究们一直都不承认听心鼬的存在。”
少女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布兰迪非常轻易就相信了她。他惊叹了几句,又从箱子里翻找出几双袜子,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少女好奇的发现他的脸上皱成了一团。
他没有找到那块可能发了霉的肉干……而是找到了比那还要麻烦的东西。
“……完蛋!这下乐子大了!”布兰迪将压在箱底的玩意抽了出来,将它戴在头上,他现在满脸的苦大仇深。“梅林啊!麦格教授会杀了我的!”
“杀了你?因为你把她的帽子偷走了么?”
少女凑了过来,专注的看着布兰迪头上陈旧的巫师帽……
没错,布兰迪收拾的太急……他甚至忘记将分院帽留在寝室里了!
“哇!”分院帽接触到了久违的空气,它突然一下大叫出声,把在场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本帽子居然没被你袜子的味道熏死!布兰迪你这个魂淡,以后休想再让我帮你的忙——诶,这是哪?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它大口大口的做着呼吸的样子,然后突然僵住了身形。因为它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面前居然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
“这就是那个教授的帽子?”少女似乎非常感兴趣的说道。“你会做什么?从它里面掏出一只兔子么?”
“你是在开玩笑么?”分院帽像被踩了尾吧的猫一样尖叫着。“本帽子可是格兰芬多的化身,霍格沃茨的保护神,能够看透事物的表面之下那最为诚实的灵魂的存在!你居然将我和变戏法的帽子相提并论!”
布兰迪苦笑的对困惑的少女解释着。“别搭理它,它就是在箱子里憋太久了,其实平时脾气都还不错的…尤其是对新生更加的有耐心……诶!”
他恍惚了片刻,忽然间将分院帽拿下来放到自己的眼前。那种古怪的视线让分院帽有一种上了贼船的复杂感觉。随后,他又将帽子戴了回去……
“帽子大爷~你是这几百年最睿智的帽子不是么~”布兰迪的声音此时甜腻的让它的心里发虚。但是它嘴上却怎么都不肯服软。
“当然了!我可是格兰芬多的帽子!”
“那既然你能看穿人的思想……其他生物的话是不是就更加的轻而易举了啊?”布兰迪的眼神正在变得愈发炽热。
这下它察觉到有些不妙了。“……你,你想怎样?”
布兰迪咧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当一下听心鼬,帮我们看看这只狗到底在想什么而已……”
………………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