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归争斗,生活还要继续,李谦也真就不希望为这一点点小事而影响了自己的正常生活。因此,赵鹏一案的审理过程中,他极少会亲自插手。
事实上,期间若无意外发生的话,结局其实已经可以预见了。
时逢夏末,江南的天气却仍显得酷热难当,稍微动一动身子就能出汗,委实不是个能让人勤奋起来的好天气。
于是,李谦便也心安理得地宅在家里,搬张摇椅到院里的树荫之下纳凉,身侧当然也少不了两位贴身丫鬟的贴心侍候。
不过,李谦发觉自打救回她们后,俩人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在自己这位没啥架子的少爷面前,表现得也越发“放肆”了起来,偶尔还会向他耍耍小性子,撒撒娇------
对此,李谦其实没有任何的反感,相反还很欣喜于子衿姐妹俩的这般变化。毕竟,他虽已融入这个时代,却不代表着彻底丢弃了一个现代人原有的观念。
深心里,李谦还是比较排斥这种“等级分明”,“上下尊卑”的。这里从不缺少逆来顺受,对男人百依百顺的女人,“悍妇”虽有,却也着实不多,否则那些个怕老婆的哥们就不会因此而“青史留名”了。
眼下,李谦就耐不住子佩的一再请求,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地说起了她们最爱听的童话故事------
这并非是没有报酬的,每每说到精彩环节,李谦都会刻意停上一停,然后俩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子佩适时地往他嘴里塞上一勺饱含汁水的冰镇西瓜,子衿则会倒满一杯同样冰镇过的葡萄酿递到他面前,李谦一口饮尽后,才会咂摸咂摸嘴继续往下讲------
“王子终于和那女孩结婚了------”
“然后呢?”子佩迫不及待地问,边上的姐姐及傻妞,亦是一脸紧张地齐齐看向了李谦。
“然后,然后就没了啊!”李谦目光扫过三人,微笑着眨了眨眼。
“哎呀!少爷你太坏了,故事只说一半,让人心里猫抓似的!”子佩这下可就不依了,拽起他一条手臂不停地摇晃着,“快些,少爷你就快些讲吧!”
小姑娘不依不饶,嘟起小嘴儿撒娇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可爱,李谦还真有些架不住这般攻势,只好再一次开口,说起了童话故事《美人鱼》的后续部分。
“回国的船上,人鱼公主一人躲在角落里伤心的哭泣,这时从海中传来姐姐们的声音:‘为了要救你,我们去求魔女,并用我们的头发换来这把宝剑,你就用它来杀死王子,把王子的鲜血涂在你脚上,就会变回人鱼------你要鼓起勇气去做,否则明天一早,你将变成泡泡死去。’”
“美人鱼心中非常犹豫,尽管她心爱的王子已经娶了别的女子为妻,但她仍然不太忍心对王子下手,可命运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最终,在那个彷徨而无助的深夜里,她还是下定了决心,趁着王子熟睡之时,缓缓步入了他的寝宫------”
“呀!”子佩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还是决定要杀死王子么?王子最后死了?”
“当然没有。”李谦笑着摇头,接着说道:“看着王子睡着时那安详的面庞,美人鱼怎么都下不去手,最终凄然离去------”
“那她一定是还有别的办法,可以重新变回人鱼对不对?”子佩一脸期待地看着李谦,子佩和傻妞亦是同样的表情,几双清澈灵动的眸子中透出几许忐忑。
“你猜?”
“她------她还是变成了泡泡呀------”子佩说着说着,眼眶禁不住就开始泛红,继而泪水夺眶而出。而子衿和傻妞本来就听得心里格外难受,此刻再让她的情绪这么一感染,于是也哭了个稀里哗啦------
此情此景,着实是让李谦咋舌不已,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玻璃心”?或说是“少女心”?
瞧这架势,不知道的,肯定还以为自己这“衣冠禽兽”怎么欺负她们了呢------
看着远处一名路过的丫鬟朝这边匆匆望上一眼,随即又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跑开后,李谦心中无奈地一叹,心说还好我给你们讲的不是“黑童话”,不然今天就不知该变成啥样了。
好容易才劝止了三个小丫头的悲伤逆流成河,待到哭声暂止后,李谦才有气无力地道:“这样吧,我再讲一个,这回咱不讲什么王子公主的故事了,换个好笑的。”
三人都不说话,只用悲悲戚戚的目光望向他,显然还想再听,却又担心李谦会再说出个悲剧来。
李谦清清嗓子,随口说道:“从前有个太监。”
话落坐直身子,提起身旁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又用手拈起一块点心往嘴里送,之后便端着酒杯半躺回摇椅上,慢悠悠地小口品尝了起来,却是不再开口了。
三人竖起耳朵等了半天,却见李大少爷像是老早就说完了故事的样子,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狐疑。
“少爷,下面呢?”
“------”
李谦一口清酒差点没喷出去,心说你们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下面就下面,前边加上‘少爷’二字算是怎么回事?
“咳咳------下面没有了啊!”
“怎么可能就没有了呢------”子佩小脑袋一偏,嘴巴轻咬食指,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片刻又将怀疑的目光转向李谦。
“少爷,下面真的没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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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鹏的案子仍在审理当中。
虽说有了三名作案凶徒的直接指认,一口咬定他便是幕后主使,但想要坐实堂堂赵家公子的雇凶掳人罪名,光凭人证的力度显然不够。而所谓的物证,即他们从赵家得来的那笔钱款,则被赵鹏反诬为偷盗所得------
毕竟,此前的的确确发生过贼寇深夜躲入赵家的事情,李谦还以此为名义亲自带人围了赵家------这么个理由,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尽管后来经官差搜查,并未发现“贼人”身影。
因此,在缺乏有力证据,又不能动用刑罚的情况下,钱塘县衙暂时还无法定下赵鹏的罪名。所以从头到尾,赵鹏都是处于人身自由状态下的,王知县也只能是将其当作涉案嫌疑人来对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面对上级衙门所给予的种种压力,王知县越发感到此案棘手异常,再要这么无限期的拖下去,恐怕会无端生出许多变数。
直到此刻,他仍然不太清楚,李谦这一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事实上,无论是之前的分化拉拢、助他掌权三班,还是现如今的赵鹏一案,李谦的任何一步计划都没在行动前透露出分毫,他看不透也实属正常。
不过,出于对李谦的无比信任,王知县还是毅然决然的顶住了各方压力,坚持提审赵鹏。
不过案子也并非毫无进展,比方说一审时,李家派出管事与赵鹏对簿公堂,状告对方掳掠李家侍婢,致使李家平白损失上万两银子------不用问,这是在索要精神损失费了。
赵鹏又不傻,他才不信李谦跟他打这官司是奔着钱来的,否则就不会四处散播谣言诋毁赵家了。他敢肯定,只要自己敢认下这罪名,对方的连环杀招将会接踵而至,赵家也势必会面临灭顶之灾。
果然不出所料,在他否认了犯罪事实后,敌人的后手就来了。
嘴仗打完之后,李家立马抛出了人证,正是那三名早就招认了的凶徒。
对此,赵鹏不屑一顾,仍然矢口否认自己的罪行,于是李家又丢出了物证------
不知怎么回事,赵鹏隐约觉得,李谦似乎并不急着给自己定罪,案子一审再审,却分明撼动不了赵家分毫------按理说,最希望拖延时间的是他才对,怎么李谦反倒是气定神闲,甚至是从头至尾都没露过面,他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会告诉赵鹏答案,但在这之前,他又一次收到了衙门让他过堂的传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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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面对着子佩的一再追问,以及小小年纪的傻妞那充满了求知欲的询问目光,李谦着实感到苦恼不已,因为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那个内涵段子,他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哪曾想过会发生小姑娘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情形?甚至在开口的时候,他都忘了顾及傻妞这么个未成年------好吧,其实她们三人都没成年。
“问那么多干嘛?”李谦狠狠瞪了一眼子佩,佯怒道:“听不懂就一边玩去,小姑娘家家的,问题还挺多------”
子佩嘟了嘟嘴,心里满是委屈。
坏少爷,臭少爷!以前都没这么凶过人家,现在出了名儿了,外头的那些人都争着抢着要进李家门了,你就开始嫌弃人家话多了------
她确实没料到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会惹李谦“生气”,因此在挨了顿不轻不重的训斥后,心中越想越是难过不已,只觉得自家少爷这是开始讨厌自己了------女人,天性就喜欢胡思乱想。
心中委屈,眼泪便也跟着不自觉地涌现出来,很快就溢满了眼眶,只低着头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呃------”
李谦见状,到嘴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其实他真不会说出什么重话来,却没想到小丫头的心里承受能力竟是如此的脆弱。
处在摇椅的高度上,李谦分明能看到眼泪在她眼珠子里打转的可怜模样,尽管她并未抬头。
心中不自觉地一紧,连忙缓和了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干笑道:“咳,子佩啊,刚才你这问题问得就挺好,不过呢------”
沉吟半天,都没能想出个合适的理由来搪塞过去,心中不禁暗骂一句:“男人,果然都是贱骨头!”
目光不经意的一抬,竟是瞥见了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偷偷打量自己胯下------顺着那道目光望去,看见的却是子衿微红的俏脸。
“唔?”
李谦略微一愣,随即脑海中灵光一闪,乐了。
“不过呢,呵,这故事你姐姐知道,回头让她说与你听吧!”
“少爷------”子衿脸色一变,瞬间羞得满面潮红,突然一个转身就跑开了,只留下原地的三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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