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是中国最富庶的城市。
广州是中国最重要的商业城市之一,但广州的富庶远不止商业。
广东本地赋税当然大部分消耗在广州,此外,鞑靼朝廷在顺治16年前每年需要在广东开支350万以上的军饷,自雷州反攻开始以来,广东军费更突破了500万两。
如此大额的军费支出有相当多一部分沉淀在广州城内。联军攻克广州后,各种途径所获现银高达1000万两,仅平、靖二王府就搜出价值300万两白银的财物。
平、靖二藩在投降后的待遇迥异,尚氏家族保全了大部分人的性命和人身自由,耿氏家族则被彻底清算,罪大恶极的被公开处决,其余押送矿山,女性分配各军。
在广州新、旧城及新安、东莞两县俘虏的其余20余万人口,除去反正起义的敌军和家属,大部分被运到南洋。
部分明朝官员高声抗议掠卖人口的行为,守序懒得搭理他们。广东其实不能自给主粮,广州更是消费型城市,留着城内人口只会消耗运力。
在广州新城内的普通士绅和商人,守序网开一面,允许赎身,有钱就放人。
这种一切向钱看的行为让许多心向大明的本地士绅捶胸顿足,痛不欲生,连连高呼蛮夷。
守序对此只是一笑了之。
初始阶段实际一点比较好,调子不宜起太高。
降低普遍预期,这样才能一路走强,从胜利走向胜利吗。
联军兵力暂时不能覆盖广东全省,鞑靼人北方主力在南下途中,未来战场肯定在广东省内,如果那些联军无法覆盖的地方群起响应起义了,肯定会遭遇鞑靼人的血腥报复。
既然介入大陆战局,那就意味着背负了一份责任,守序想尽力避免无辜百姓遭遇屠城。
一般来说,省城的重要性在于人。广州集中了全省的上层精英,只要控制省城,通过千丝万缕的人际和商业网络,很多地方就能传檄而定。
但守序以为,百姓和城池是资源也是包袱,在决战之前,守序想保留更多的机动兵力,减少在防线上的消耗,所以这部分人力资源对守序的重要性就大大降低了。
广州之战牵动了全国战局。
鞑靼人打鸡血搜刮的军费支出大约在4000至4500万两之间,全国无决战战事的省份,军费开支一共大约是2500万两。
禁旅八旗额外需要500万。
鞑靼人的机动军费大约是1500至2000万,这是他们发动进攻作战的凭仗。
战地大约是80至150两军费供应一名士兵,这些机动军费大部分给了云南、两广和福建。
去年吴三桂和八旗兵向缅甸的军事行动消耗了1000多万两,广东占去剩下的500万。
联军在广州的大反攻,逼迫鞑靼人将主要军费转移到两广战场,这直接挽救了在金三角地区休整的明军残部。
吴三桂兵力非常雄厚,北京给他的军费,只够吴藩53个佐领1万多藩下兵,4镇绿营、10营新附军共5万兵,及贵州提督李本深部的日常军费开销,应付李定国可能的反攻都力有不逮,更不要说抽调去其他战场了。
至少吴三桂本人是如此声称的。
鞑靼朝廷原本命令吴三桂裁军,将绿营兵从5万裁撤至2.4万,可广州战后,裁军被紧急叫停,北京只是削减了军费,不再强行要求吴三桂裁军。
守序看着西南的报告冷笑一声,事情诡异之处有点明显。
广西鞑军得到广州之战的消息,立即撒丫子,全线撤走,退至南宁、横州、贵县、浔州、藤县、梧州,沿西江一线布防。
东南明军有台北旅增援,与江南省、浙江省绿营打得天昏地暗,浙江战场暂时处于胶着状态。
山东、辽东变化不大。
夔门一带出了大事。
以刘体纯、袁宗第、郝摇旗、塔天宝、马腾云为首的闯营,贺珍、王光兴为首的明军联合作战。
闯营、明军的联军在山中修养生息数年,恢复了进攻能力,他们向湖北、四川大规模出击,其中二只虎刘体纯的战斗力最为强悍。夔门的军队甚至一度攻下襄阳雄城。
鞑靼人被迫组织大军,以四川总督李国英为主帅,抽调湖广提督董学礼、陕西提督王一正、河北镇总兵鲍照,三省合兵共3万围剿夔门,鞑靼人进展相当不顺,经常吃败仗,只得靠海量的物资去堆。
广东主战场,守序以杨羹卿练军第3镇替换陆战队,陆战队回防广州城。
兰钦的部队招募新兵,吸收部分俘虏,扩编到2500人,按南洋标准换装、整训。
稳住广州后,各部按计划向外出击。
海军编成由陈上川指挥的珠江分舰队,与明军陈奇策的西江水师配合,汪汇支的海盗大部分都编进了珠江分舰队,杨彦迪的部队则编成东江水师。
联军战线后方被隔开的顺德、香山、新宁三县全部投降,无法逃向肇庆的各路溃兵涌进了新会县,敌军总人数约有2万。
菲尔霍夫率一个加强团级支队配属明军向西南进攻,统一指挥所有盟军,将徐成功部团团包围在新会县。
这次的新会围城与定国那次绝然不同,徐成功背后没有援军。
菲尔霍夫指挥下,有全南洋装备的电白团,新式军队超过一个旅。此外,新会城下有漠阳四将等部5000明军,李来亨的5000闯营,新近反正的郭虎部近3000人。在新安、顺德、香山等地投降的2000多绿营兵也被打散分别加强给新会城下的几部明军。
联军总兵力2.5万,菲尔霍夫带了2个骑兵团,加上李来亨的马队和配属电白团的古晋猎骑兵团,骑兵占了绝对优势,逼迫敌军只得龟缩在县城和大营中。
西北面的敌军主力放弃高明等县,纷纷后退,集中在肇庆府城下。
杨羹卿的部队守御三水县,与李栖凤、沈永兴的近2万军对峙。这个方向上,还有位于山区的李明忠、先启玉等万余明军。
鞑靼人用了很多军队驻守在肇庆以上的西江沿线,确保后路粮道,他们之前无力给广州解围,此时战战兢兢地守在肇庆城中。
东线,虞士恢率一个旅级支队,配属盟军有金士英练军第1镇、班际盛的2500兵、王兴、萧国隆的4000明军,在杨彦迪指挥的东江水师支援下,总兵力近2万,向东打,目标是潮州惠州和闽南漳泉二府的靼军。
在联邦支持下,郑成功去年打退了福建鞑靼人对厦门的大规模攻击,兵力重新恢复到近3万。
守序向郑成功承诺,漳、泉、潮、汀四府由其世袭。
郑成功当年与鞑靼人谈判的是索要漳泉潮惠四府,守序将惠州换成汀州,郑成功接受了。
郑藩放弃宁靖王监国,归属到海南的大旗下。
联军从东江正面压迫潮惠的鞑军,郑藩近2万人在潮州登陆,鞑靼人在这个方向的广东军队不堪一击,惠州很快解放,潮州全靠陆续增援来的3万多福建八旗、绿营兵才堪堪顶住。
总的来看,在新占领区,联军以肇庆下游西江至惠州的东江水运为主要生命线,各支流为次要生命线,兵力集中在水运干线附近,对广大内地并未实施占领。
不过这些地区也不能轻易放过,通常的处理方式是,陆军或者明军几百人开抵城下,架起大炮轰一天,消灭敢于反抗的民团练勇,然后索要赎城费,粮食丝绸瓷器女人可以充抵白银。
有的知县和士绅哭爹喊娘要投降,在广大的非战术要地,都被恶狠狠的士兵用刺刀赶回去,联军很讲道理的,不要城,只要钱。
这些城市交完钱后,依然挂着鞑靼旗,由留着辫子的知县知州统治。在某些县,士绅和官员割辫子太快,眼巴巴看着联军大摇大摆撤走,最后不得不买条假辫子接回去。
联军一系列刷新下限的行为再次颠覆了士林间的认知。
各地官员疯狂向两广总督报告,向北京上题本,岛夷无耻程度为三千年未见,各地军民团结一心,打退岛夷入侵的军队,斩首数百至数千不等。
在肇庆坐困愁城的两广总督李栖凤、续顺公沈永兴暗暗在各地报告的数字上又加了倍。
广州之战让北京如丧考妣,接到如雪片般的加急捷报极为高兴。原本李栖凤的处置方案是索拿进京,交部议罪,临时改成了撤职留用,戴罪立功。
各地知县知州绿营守将也加官进爵,最早的那些都拿到一个半个世袭前程。
慢慢地,北京发现不对劲了,如果把广东报捷的斩首数字加起来,守序带到广东的军队快被全歼两遍了,显然不大对。但在目前的形势下,要激励将士用命,给出去的军功不可能回收,鞑靼朝廷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牙认了。
守序没在意外间对他那些聒噪的评价,他主要注意力始终都放在敌军野战集团上。
菲尔霍夫搜罗到400门大炮,大部分是缴获的敌军装备,其中有80门5000斤以上的重炮。
广州附近的工坊昼夜不停,融化废铁,生铁锭,制造炮弹。在广州等地缴获的敌军火药多到用不完,菲尔霍夫在新会敞开了打。
一周的时间,多达5万发炮弹砸进徐成功狭小的阵地,再强的军队都扛不住这么轰。
敌军彻底被轰垮了,崩溃的绿营兵砍掉徐成功的脑袋,向联军投降。菲尔霍夫给予俘虏宽大处理,矿山的人力暂时够了,这批俘虏都送往南洋种植园。
接着,菲尔霍夫率主力东进增援潮州,一战打崩4万潮惠、福建鞑军。
联军后江、河湾、古晋3个骑兵团,李来亨和反正的马队一共5000骑全线追击。
追兵漫山遍野,从背后收割只知逃命的敌军,崩溃的鞑军除了少数及时钻进山沟逃命的,其余全部被歼。
联军顺势攻下漳州、泉州,再次获取白银物资共300万。
菲尔霍夫按约定将两府移交给郑藩,顺便将潮州之战缴获的武器和绿营俘虏全给他,郑藩得以快速扩军。
随后,联军主力撤回广州休整。李来亨则班师廉州,增援广西战场。
守序任命连城壁为参知政事总督江西,率漠阳四将、先启玉、郭虎等部明军共1.2万人沿北江一线展开。
兰钦为南赣兵备道,率本部及班际盛、高进库等7000兵攻打赣州。
除了投靠较早的先启玉部,其余反正军的可靠性和战斗力都有点问题,守序不想留在广州增加不确定性,放到粤北和江西更稳妥。
这些军队的家属大部分送到海南,让他们在江西抢钱抢粮算是最大程度发挥战斗力。
如今的赣州不比当年李成栋北伐时的赣州。
江西绿营几次增援广东战场,主力被歼灭了2遍,各镇协营留守的尽是些老弱病残和油条兵,战斗力低下,守御很空虚。
江西实现和平有10年了,生产力恢复了许多,成为鞑靼人产粮的大省,本地征粮的难度不大。
兰钦轻松拿下赣州城,随后他以本部和最可靠的部队4000人守赣州府城,架起百余门重炮,拼命搜刮粮食,储备了足够军队使用两年的物资。
1662年4月,鞑靼人三路大军南下。
鞑靼定远平寇大将军,和硕安亲王岳乐开抵广西梧州府。
安远靖寇大将军,镶白旗旗主多罗信郡王多尼开抵福建兴化府。
靖远定寇大将军,镶红旗旗主多罗平郡王罗可铎开抵江西南昌。
中场休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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