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水军统领还在指挥着灰头土脸的手下人重整营寨,却是收到命令,厢都指挥使召见。收到军令,这水军统领心中略一咯噔,却又不敢耽搁,只好将手中的事务放下,带上几名亲兵,往步军军营行去。
入了军营,行到中军大帐前,手下亲卫被关胜手下的关西大汉拦住,水军统领一人行入营帐。
一入帐中,便见到板着一张红脸的关胜端坐于帅案之后,下首左右分别是郝思文和宣赞。马步两军,自营指挥使以上,所有军官都在座,一个个都正襟危坐,满脸严肃。
一看这架势,水军统领便知道今天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水军统领抱拳,躬身道:“末将参见都······”
“啪!”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关胜拍案之声打断。
“我已经吩咐尔等要小心戒备,为何还是如此大意?致使贼寇偷营成功?莫不是以为本将之言只是玩笑!?”关胜面色赤红,凤目怒睁,厉声喝问,直吓得水军统领亡魂大冒,便是其余的军官也被关胜这一下突然发作吓了一跳。
“都指挥使容禀,实在是军士们远道而来,疲劳不堪,我军营地靠近水泊,夜间湖中风声大作,夜色黯淡,贼寇狡诈,趁夜袭营,才会······”
“狡辩!分明是尔等水军上下懈怠,才使敌人有机可乘!若说是士卒远来疲敝,何以昨日还有精力在村中闹事?你敢这般欺瞒浪对,莫不是以为某家大刀不利,不能斩你!?”
关胜瞪眼怒斥,话语之中杀机毕露。
十月的天气,已是寒凉,水军统领却是被关胜连番喝问惊出了一身冷汗出来。忙不迭地跪倒在地,哭诉道:“都指挥使威严在上,末将所言句句属实,怎敢欺瞒浪对?还望都指挥使明察。”
关胜出言严厉异常,但要说他真想置水军统领于死地,却是假的。威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要有人出来打圆场。只见关胜下首的郝思文从座上起身,向着关胜抱拳说道:“都指挥使,何统领所言,不无道理,贼寇狡猾,又是以逸待劳,我军远来,军士疲敝也是实情,难免要出纰漏,就暂且绕过何统领这一次吧。”
宣赞也起身求情,说道:“都指挥使,临阵斩将,难免伤了军心,何统领往日也是勤勉,昨日之过,还是暂且寄下。”说完,又向着众军官使了使眼色。
宣赞往日在东京城中为官,虽然有个尴尬的郡马爷身份,与众军官多少还算有些情面。见他使眼色,其余众将便也纷纷起身,七嘴八舌地替何统领向关胜求情。
目的达到,关胜的面色也缓和下来,示意亲兵上前将何统领扶起,放缓了语气,说道:“既然众将求情,念在往日辛苦,暂且绕过你这回,日后战阵之上,务必死力向前,将功赎罪,若是再有慢军、怠军之事,定斩不饶!”
双腿发软的水军统领在两名关西大汉的搀扶下起身,说道:“谢都指挥使不杀之恩,卑职必定全力向前。”
“入座吧。”
心有余悸的何统领入了座,伸手往头上抹了抹,却是抹下了一手的冷汗。
“现在咱们商议商议,该当如何进剿,定一个章程。”关胜这话算是将此事暂时揭过去了,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提出战术。
简单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偏偏众将官就是吃这一套。往日他们只当关胜是个性子软的,昨日虽然杀了一个都头,毕竟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众将官虽然有些惊讶,心中对关胜却不见得服气,今日关胜来得这一出,却是真个叫人心中凛然。
听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关胜不时点头,却是不知道是对众将提出的战术表示赞同,还是对众人此时的态度表示满意。
听众人说完,关胜说道:“众位将官方才所言都有道理。然而贼寇毕竟占据水泊地利,若是不上岸与咱们交战,咱们要进剿,水军必不可少,不过昨夜水军遭袭,损失不小,军士士气估计也有些低落,这两日,各营严加整训,待水军整训完了,再行进剿。在此期间,全军务必严加戒备,若是再有昨夜之事发生,定不轻饶。”
“是。”
“好了,各位各自回营安排去吧。”
“是。”众将起身,施礼之后,鱼贯退出大帐,三三两两散去。
“这关都指挥使可真够狠的,昨日杀了个都头还不够,今日还想杀个水军统领祭旗,兄弟们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谁说不是呢?怪只怪他何统领运气不好,今日吃了关都指挥使一顿威吓,日后怕是再不敢懈怠了。可惜了他的那个小舅子,身首分离,也无处伸冤。”
“屁的小舅子,不过是个小妾的兄弟罢了,一何统领风流的个性,这样的小舅子,怕是还有十个八个吧。”
“哈哈哈。”几人一阵低笑。
笑完之后,一人说道:“也不要说他何二倒霉,日后咱们都还要在这位关都指挥使手下办差,还是以他为前车之鉴,免得遇上关都指挥使心情不爽,一刀斩了,那可真是万事皆休啊。”
另一人附和道:“王兄说的是,这位关都指挥使据说乃是武安王苗裔,今日看起来,还当真有几分武安王的威风。”
“放屁,说得好像你见过武安王似的。”
“没见过,话本里总是听过的。以我看来,咱们今次认真些,跟着这位关都指挥使,剿了这些水贼草寇,立下些许功劳,日后说不得还能往上升一升呢。”
“往上升兄弟我是不想了,兄弟就没有上过战场,此战只求无过便罢啊。”
几人说着便走远了。
中军大帐之中,关胜此时却是也与郝思文、宣赞在说话。
宣赞说道:“今日兄长发了一通脾气,倒是真个叫这些人服气了。”此事原本就是关胜与郝思文、宣赞商量好了的,正是要借机发挥,收服众将之心。此时众将都已经退走,大帐外值守的,都是关胜带来的心腹,说出来,倒也不虞被人听了去。
“也是两位兄弟配合得好。”关胜回了一句,便转过话头,说道,“只以昨夜之事来看,梁山人马果然胆大,接下来,说不得还真会上岸与咱们接战啊。”
宣赞大喇喇地说道:“上岸正好,正好叫你我兄弟一发捉了。”
郝思文却是摇了摇头,道:“这却未见得,咱们虽然有兵力优势,但是军士却不见得堪用,还是得小心应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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