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掌柜的却也没有自吹自擂,叫来的两个行院,姿色如何自不必说,琴瑟和鸣之下,柳三变的这首词,从她们口中唱出来确实是有一番风味。
当然,李瑾这一行人中,真正能欣赏的,怕是只有李瑾一人罢了。沈睿不用说,半大少年,虽已经能识文断字了,不过词中滋味尚不能全得。剩下的亲卫都是厮杀出来的大老粗,哪里能欣赏这等风花雪月,他们只觉得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长得果然十分好看,虽比不上寨主的未婚夫人扈三娘子,却是比山寨上的那些粗鲁村妇好了不知道多少,更不用说唱起曲来的那一份婉转莺啼。
浅酌一口,看自己的手下一个个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李瑾心中苦笑,却也没有扫众人的兴致。毕竟他们随着自己出生入死,这一次便算是发一个小小的福利罢了。
众人听着唱词,用着酒食,互相之间不时交头接耳两句,倒是也不觉得无聊。李瑾自上山之后,少有这样的时刻,也比平时要放松一些。
许是见不得众人这般闲适,却是有不开眼的人找上了事儿。
“徐掌柜,你如此推搪,难道是觉得我家大官人好欺侮不成?还不快将那两位姐儿请上来,否则,今日便要你这酒楼在这阳谷县开不下去。”一个声音隐隐从二楼传了下来。李瑾一行人人多,却是在一楼大厅之中用饭。只是掌柜的有眼色,搬了些屏风将李瑾一行人所在给围了起来,也算是临时造了个阁子。众人此时正在兴头上,一时也没有听清楼上的人说话,李瑾虽然隐约听到了半句,却也假装未知,只交给酒楼掌柜的处置,免得搅了兄弟们的心情。
二楼之上,掌柜的正在对楼梯旁一个阁子门口的五六个人说话。
“大官人,不是我老徐不开眼,实在是两位正在楼下给一伙客人唱曲,脱不开身啊。”掌柜地语带哀求的对被其余人等簇拥起来的一个青年男子说道。
那青年男子不答话,连看都不曾看徐掌柜一眼,他身边方才说话那人见了,粗声道:“起开,这阳谷县中,便是知县相公来了,也要给我家大官人几分面子,我倒是要看看,是哪来的人物?敢与我家大官人抢人。”说着,一把推开了徐掌柜,抬脚往楼下走去。徐掌柜只能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到了将李瑾一行和大厅隔开的屏风前,徐掌柜伸手,想要拉住那汉子,却是被推了一个踉跄,直接将一扇屏风扑倒了。
“啪!”忽然倒塌的屏风将大家吓了一跳,琴瑟之声立时消失,两个女子也停下了唱曲,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闹出这动静来的徐掌柜和那名汉子。
示意一名亲卫上前将扑倒在地上的掌柜扶起来,李瑾笑着说道:“店家,何事需要行如此大礼啊?”
徐掌柜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走到李瑾面前,抱拳说道:“贵客,对不住了,却是有另一位客官想请这两位大家上去唱曲,小店得罪不起,只能先求得贵客原谅,这两位大家现在却是不能给大家唱曲助兴了。”
李瑾面上笑意不减,喝了一口酒,说道:“此事也好说,只是我若是就这般让了,怕是要让人看不起,掌柜的只需让那位客人下来,亲自与我说上一说,我有了面子,才好相让与他。”
徐掌柜急道:“贵客,不是小店欺人,实在是还要在这阳谷县中讨生活,实在是得罪不起那人,还请客官体谅则个。”
李瑾装作懵懂道:“这却是奇了,我只是要那人亲自下来与我分说,说不得还能交个朋友,如何会让店家得罪那人呢?”
徐掌柜呐呐不知所言,面上却是急出了汗来,这时,推搡徐掌柜那人上前一步,对着李瑾冷笑道:“哪里来的狗东西?竟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想与我家大官人交朋友!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李瑾放下酒杯,说道:“原以为是怎样奢遮的人物,看这家奴的样子,想来却也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中财主罢了,还是不认识的好,免得坏了某家的名声。”
那人不过是看上那所谓的大官人的权势才攀附上去,却不是人家的家奴,听李瑾这么一说,大怒道:“狗才安敢辱我!”
李瑾也不与这样的人物着恼,只是嫌他叫起来难听得很,淡淡地说道:“聒噪!左右,将这奴才狗腿打断,扔了出去。”
“是!”
靠近那汉子的两名亲卫抱拳,从座上起身,提着朴刀的杆棒上前,劈头盖脑就是一阵乱打。那人虽会两手粗浅的拳脚,又怎么是对手?片刻便被掀翻在地上,一名亲卫腾出手制住了他的双手,另一名亲卫举起杆棒,却是半点迟疑也没有,用力挥下。
“咔嚓!”“啊!我的腿!”
那人右腿立时被打折了,惨叫出声。
“这般狗叫却是更难听。”又有一名亲卫笑嘻嘻的说道,随即起身,找了块抹布,塞进了那狗才嘴里。最先出手的两名亲卫拿住那奴才的胳膊,提溜了出去。
“贵客,你们虽然人多,可这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那西门庆也不是好相与的,还是快走吧!”徐掌柜急急劝道。
“我们肚子还没有填饱,店家怎么能赶我们出门呢?这可不是开门做生意的待客之道。”李瑾对徐掌柜笑着说了一句,接着招呼手下的亲卫道,“兄弟们,不可让这等狗才坏了兴致,大家继续吃菜、喝酒。”
“唉!”徐掌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要走,既然李瑾不愿意相让,他只能去西门庆那边劝上一劝,免得两边在自己这酒楼闹将起来,不可收拾。他也知道,以西门庆的性子,想要息事宁人希望渺茫,虽是如此,却也总要尽自己的力,去试上一试。
不过他还没有走出屏风,就有一个声音传来:“哪里来的泼才!?在这阳谷县的地界,还没人敢不给我西门庆面子!”
“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一个土财主怎么也敢这么对我大哥说话?”和李瑾在一起久了,沈睿也是学会了一些李瑾带来的歇后语什么的,闻言嘲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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