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因又说:“论起那张家的行事也难和咱们作亲,太啬,没的玷辱了宝玉。 X”凤姐听了这话已知**,便问道:“太太不是说宝兄弟的亲事?”邢夫人道:“可不是么。”
贾母接着因把刚才的话告诉凤姐。凤姐笑道:“不是我当着老祖宗太太们跟前说句大胆的话,现放着天配的姻缘何用别处去找。”贾母笑问道:“在那里?”凤姐道:“一个宝玉,一个金锁,老太太怎么忘了?”贾母笑了一笑,因说:“昨日你姑妈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提?”凤姐道:“老祖宗和太太们在前头,那里有我们话的地方儿。况且姨妈过来瞧老祖宗,怎么提这些个。这也得太太们过去求亲才是。”
贾母笑了,邢王二夫人都也笑了。贾母因道:“可是我背晦了。”说着,人回大夫来了。贾母便坐在外间,邢王二夫人略避。那大夫同贾琏进来,给贾母请了安,方进房中。看了出来,站在地下躬身回贾母道:“妞儿一半是内热,一半是惊风。须先用一剂发散风痰药,还要用四神散才好。因病势来得不轻。如今的牛黄都是假的,要找真牛黄方用得。”贾母道了乏,那大夫同贾琏出去开了方子去了。
凤姐道:“人参家里常有;这牛黄倒怕未必有,外头买去只是要真的才好。”王夫人道:“等我打发人到姨太太那边去找找,他家蟠儿是向与那些西客们做买卖,或者有真的也未可知。我叫人去问问。”正说话间,众姊妹都来瞧来了,坐了一回也都跟着贾母等去了。这里煎了药给巧姐儿灌了下去,只见喀的一声,连药带痰都吐出来,凤姐才略放了一点儿心。只见王夫人那边的小丫头拿着一点儿的道:“二奶奶,牛黄有了。太太说了,叫二奶奶亲自把分两对准了呢。”
凤姐答应着接过来,便叫平儿配齐了真珠冰片朱砂,快熬起来。自己用戥子按方秤了,搀在里面,等巧姐儿醒了好给他吃。只见贾环掀帘进来说:“二姐姐,你们巧姐儿怎么了?妈叫我来瞧瞧他。”凤姐见了他母子便嫌,说:“好些了。你回去说叫你们姨娘想着。”那贾环口里答应,只管各处瞧看。看了一回,便问凤姐儿道:“你这里听的说有牛黄,不知牛黄是怎么个样儿,给我瞧瞧呢。”风姐道:“你别在这里闹了。妞儿才好些。那牛黄都煎上了。”
贾环听了,便去伸手拿那子瞧时,岂知措手不及,沸的一声子倒了,火已泼灭了一半。贾环见不是事,自觉没趣,连忙跑了。风姐急的火星直爆,骂道:“真真那一世的对头冤家!你何苦来还来使促狭!从前你妈要想害我,如今又来害妞儿。我和你几辈子的仇呢!”一面骂平儿不照应。正骂着,只见丫头来找贾环。凤姐道:“你去告诉赵姨娘,说他操心也太苦了!巧姐儿死定了,不用他惦着了。”平儿急忙在那里配药再熬,那丫头摸不着头脑,便悄悄问平儿道:“二奶奶为什么生气?”平儿将环哥弄倒药子说了一遍。
丫头道:“怪不得他不敢回来,躲了别处去了。这环哥儿明日还不知怎么样呢!平姐姐,我替你收拾罢。”平儿说:“这倒不消。幸亏牛黄还有一点,如今配好了,你去罢。”丫头道:“我一准回去告诉赵姨奶奶,也省得他天天说嘴。”丫头回去果然告诉了赵姨娘。赵姨娘气的叫快找环儿。贾环在外间屋子里躲着,被丫头找了来。赵姨娘便骂道:“你这个下作种子!你为什么弄洒了人家的药,招的人家咒骂!我原叫你去问一声,不用进去。你偏进去,又不就走,还要虎头上捉虱子。你看我回了老爷打你不打。”这里赵姨娘正说着,只听贾环在外间屋子里更说出些惊心动魄的话来。
话说赵姨娘正在屋里抱怨贾环,只听贾环在外间屋里发话道:“我不过弄倒了药子洒了一点子药,那丫头子又没就死了,值的他也骂我,你也骂我,赖我心坏,把我往死里糟蹋!等着我明儿还要那小丫头子的命呢,看你们怎么着!只叫他们防着就是了。”那赵姨娘赶忙从里间出来握住他的嘴说道:“你还只管信口胡,还叫人家先要了我的命呢!”娘儿两个吵了一回。赵姨娘听见凤姐的话,越想越气,也不着人来安慰凤姐一声儿。过了几天,巧姐儿也好了,因此两边结怨比从前更加一层了。
一日林之孝进来回道:“今日是北静郡王生日,请老爷的示下。”贾政吩咐道:“只按向年旧例办了回大老爷知道送去就是了。”林之孝答应了,自去办理。不一时贾赦过来,同贾政商议,带了贾珍贾琏宝玉去与北静王拜寿。别人还不理论,惟有宝玉素日仰慕北静王的容貌威仪,巴不得常见才好。遂连忙换了衣服,跟着来到北府。
贾赦贾政递了职名候谕。不多时里面出来了一个太监,手里掐着数珠儿,见了贾赦贾政,笑嘻嘻的说道:“二位老爷好?”贾赦贾政也都赶忙问好。他兄弟三人也过来问了好。那太监道:“王爷叫请进去呢。”于是爷儿五个跟着那太监进入府中,过了两层门,转过一层殿去,里面方是内宫门。
刚到门前,大家站住,那太监先进去回王爷去了。这里门上小太监都迎着问了好。一时那太监出来,说了个“请”字,爷儿五个肃敬跟入。只见北静郡王穿着礼服已迎到殿门廊下。贾赦贾政先上来请安,捱次便是珍琏宝玉请安。那北静郡王单拉着宝玉道:“我久不见你,很惦记你。”
因又笑问道:“你那块玉儿好?”宝玉躬着身打着一半千儿回道:“蒙王爷福庇,都好。”北静王道:“今日你来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吃的,倒是大家说说话儿罢。”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