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夜色下的长安皇宫虽不似白日般富丽堂皇,却另有一番静谧、祥和之美。
忙完了一天的政务,身心皆有乏累,不过想到近来的一件喜事,李明远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去年三月进入皇宫的贤妃怀了身孕,再过十个月时间,又一个身上流淌着李家血脉的婴儿将来到世上,届时,汉国皇室也将迎来新一名皇子或者公主。
贤妃出身于巴西帝国贵族家庭,父亲席尔瓦是巴西帝国开国元勋卡拉维拉斯侯爵的第四子。
1831年,巴西帝国第一代皇帝佩德罗一世宣告退位,同一天,议会推选卡拉维拉斯侯爵与坎波斯、利马等人为代表,组建摄政委员会,行使对国家的临时掌控权。
成为摄政委员会成员后不久,卡拉维拉斯侯爵因为反对废除嫡长子继承人制度,与摄政委员会其他成员不和,被淘汰出局,自此以后,卡拉维拉斯侯爵家族不断受到新兴势力打压,家族政治地位一落千丈。
而时间到了1879年,当佩德罗二世被共和派官员以及政变军官罢黜时,没落的卡拉维拉斯家族也随之发生变动,嫡系家族成员在新侯爵带领下迁移到巴西北部,向佩德罗二世的女儿伊莎贝拉公主表示效忠,另一部分像席尔瓦一般的旁系家族成员,则选择留在位于圣保罗州的庄园,静观巴西共和国局势发展。
1885年2月,为获取国际社会支持并缓解国内不同族群间的冲突,巴西共和国政府颁布《自由婴儿法》,宣称给予黑白混血儿与白人婴儿同等的政治地位,鼓励白人与黑人进行通婚、结合。
巴西共和国政府高官颁布《自由婴儿法》的初心,仍然是出于对黑人的歧视,但是和美国、汉国等国采取的隔离、驱逐措施不同,巴西共和国试图用黑白通婚的方式,稀释黑人的基因,进而达到所谓种族美白的目的,
或许是受到达尔文《物种起源》的影响,巴西共和国政府的官员们坚信这样做,就可以稀释黑人的血统,经过几代结合之后,黑人基因甚至可以消失不见。
巴西共和国政府颁布的行政命令,不出意外的受到广大的巴西黑人欢迎,总人数接近巴西白人数量两倍的黑人们,兴高采烈的庆祝着政府的伟大决策,而勉强留下来,饱受共和派官员打压的葡萄牙裔贵族,则在抗议失败后,大部分选择离开数百年居住的土地,向着巴西北部、美国、加拿大等地区迁移。
《自由婴儿法》引起了巴西又一次人口迁移潮,不过和两次阿根廷战争期间的大型人口迁移潮不同,因为后者迁移人群的主力是丧失政治权力的上层贵族,所以迁移人数仅仅不到一万人,远远无法和前几次的人口迁移规模相比。
巴西共和国政府乐于看到落后腐朽的贵族们离开,没了老牌贵族的牵制和捣乱,共和政府更能够按照他们的心意,实行所谓的开明政策。
巴西国内第三次人口迁移潮陆陆续续持续了一年时间,在一年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葡萄牙裔贵族、思想倾向于保守的上层精英,选择迁移到巴西帝国和其它西方国家居住,而另外很少一部分,大概一百余家失势葡萄牙裔家族,则带着少量的财产,选择了一条高风险的道路。
无论在中西方文化中,叛徒都不受人待见,但是与背叛原本族群,融入另外一个族群背负的骂名相比,但凡本身具有利用价值的叛逃者,都会受到另一方的重视。
汉国、巴西两方交战二十余年,在长期的竞争与敌视中,既有经受不住金钱诱惑,自愿充当情报员,向汉国方面出卖国内情报的巴西白人,也有目光短浅、畏洋成虎的华商叛逃巴西一方,对巴西白人摇尾乞怜。
与欧洲大陆千年混战,导致的国民民族意识淡薄不同,深受诸夏文化影响的南美汉国,对待背叛本民族的叛逃者,手段更为严苛,而对待叛逃过来的非华人族群,态度又大为宽容。
之所以对待二者方式完全不同,是因为自春秋战国以来,诸夏便形成了对已知周边族群的碾压性优势,在传统华人眼中,诸夏是文明之邦,周边皆是蛮夷,蛮夷仰慕中原文化,投奔中原是再合理不过分现象,并不值得怀疑,而华人背叛族群,投奔蛮夷,那就是背叛祖宗、自甘堕落,遇到这样的人,自然不能心慈手软。
汉国上下抱着这种心态,对待跑来的巴西落魄贵族们也没有苛刻对待,但凡能够为政府提供有用情报的,都会按照能力给予不同的安排,当然,汉国是个务实的国家,对于那些能力平平、又不能提供有用情报的葡萄牙裔贵族们,不会像某些爱搞面子工程的君主、官员们一样,高高供起来,给予他们超国民的待遇。
有用的人发挥余热,为汉国对巴西攻略出工出力,没用的人,随便安排一个地方呆着,老老实实接受听从政府命令、接受汉化,至于来了又提出过分要求的人,那就不好意思了,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反正汉国人口超过1700万,国内白人也有150余万,不需要几个没用的没落白人贵族撑台面。
经过政府合理且目的明确的筛选后,大约有七十余家巴西破落贵族留下来为政府效力,其中便包括了贤妃伊莲娜一家。
贤妃原名伊莲娜,生于1870年,1886年3月跟随父亲、母亲等十余名家族成员来到汉国居住。
1886年6月起,在父亲的有意引导下,开始学习汉语,1888年3月,经与父亲交好的几名本土官员引荐,进入宫中,成为李明远第五个妃子。
伊莲娜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柔和,既有西方女性皮肤白皙、身材纤细的优点,又符合华夏传统审美观念,因此,当她进宫之后,很快便得到李明远的好感,其在宫中受宠爱的程度,也仅次于皇后与贵妃二人。
爱江山又爱美人,李明远也想着搜罗天下各色美人纳入后宫,不过时代毕竟不同了,即将进入二十世纪,即使国民传统观念根深蒂固,不排斥君主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是考虑到未来的影响,李明远还是尽量遏制着自己的欲望,将纳娶妃嫔的数量控制在了五人。
第一次见面,单纯出于对伊莲娜的喜欢,是促使李明远将她纳入后宫的直观因素,而另一方面,卡拉维拉斯家族是巴西国内老牌的贵族世家,其在巴西扎根近三百年,家族成员遍布巴西帝国、巴西共和国、葡萄牙三国,虽然说现在没落了,但在巴西国内还是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考虑到团结和融合本土150余万白人,以及未来向巴西共和国方向拓展领土等方面的因素,纳娶一个白人出身的女子为妃,也是很有必要的。
投之以桃,报之以梨。李明远将伊莲娜纳娶为妃,在事后被证明是一件利大于弊的选择,受这件事情影响,本土地区白人对政府主导的汉化、融合政策抵制程度进一步降低,1888年间至1889年年初,本土华人与白人女性通婚比例提高百分之三,大约1.8万名适龄白人女性在这一年内嫁给华人为妻,而华人女性嫁给白人男性为妻的案例,则只有一两百个。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除了传统观念的影响外,政府导向性的宣传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汉女不外嫁,汉儿娶胡女”,延续汉唐时期民间流传的习俗,政府鼓励华人男性迎娶白人、印第安女性为妻,而在汉女与非华人族群通婚事件上,却设置诸多障碍,
首先,原本存在本土北部的少量黑人已经被全部迁移到刚果殖民地,汉女与黑人通婚的可能性,不仅从法律上被阻断,在实际操作中,也不可能出现。
其次,原本居住在本土各地的印第安部落,大约有百分七十左右的人群因为种种原因消失不见,剩下不到百分之三十,总量约二十七万的印第安人中,约有一半为印第安、白人混血后代,他们分散居住在本土各地,已经逐步融入华人族群中,而剩下十余万印第安人主要分布在本土北部的原始森林和南部的巴塔哥尼亚荒原,地理位置偏僻,与华人接触机会少,汉女嫁给印第安人的概率极其微小。
最后,也就是白人男性,分散居住在本土各个主要城市中,最有机会接触到华人女性,但是在传统文化影响下,极少有华人女性敢于突破族群隔阂,不顾父母反对嫁给白人男性。
而且即使解决了家庭的难题,如果过不了政府设置的种种障碍,华人女性想要嫁给白人男性,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汉国本土这种明显带有偏向性的政策,引起了很多白人男性的不满,本来就有数以十万计的白人女性被政府引诱着嫁给华人男性,白人族群内部也面临着男女性别比例失衡的问题,接着政府又设置障碍,虽然没有明确立法禁止华人女性与白人男性通婚,可是暗地里却按照这个思路执行。
广大的白人光棍们又不是傻子,当然能够看出政府的不良用心,但是看出来又能怎么样,暴动、造反又没有那个胆子,前些年因为暴动、叛乱而发生的惨剧历历在目,没有勇气拿性命做赌注,数十万白人光棍们除了不时发发牢骚,能够做的也就是听从政府命令,加快汉化融合速度,尽快把自己演变为一个长着白人面貌的华人,按照新潮说法,就是白种华人。
然后期望表现出色,得到政府嘉奖,进而迎娶一个白人媳妇,摆脱光棍的身份。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本土地区男多女少的现象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存在,不要说白人男性,就是很多华人男性也面临着找不到媳妇的困境。
能够娶到华人女性做媳妇,在本土白人男性群体中,概率很低,也只有像卡拉维拉斯家族这种在汉国政府内部混得开的少数贵族家族,有幸为后代找一个华人族群的女性做妻子。
席尔瓦一家属于卡拉维拉斯家族旁系,作为一家之主的席尔瓦没有承袭家族的侯爵爵位,他在巴西帝国时期,军事生涯最高成就,也只不过做到巴西陆军少将,手下掌管的部队也都是一些战斗力羸弱的地方武装,可是举家迁移南美汉国后,席尔瓦以西方贵族阶层中少见得果决,全面切断了与过去的联系,放弃基督教信仰,全家改信太一教,强制命令家族成员学习汉语,饮食、出行、衣着打扮皆以本土华人为标准。
面临重大抉择时,第一次席尔瓦选择留在巴西共和国守着足业过日子,而看到巴西共和政府昏招迭出、前途渺茫之际,他又选择投奔投奔南美汉国,全面攀附汉国皇室,意图在一个东亚人种为主的国家重整家势。
站在席尔瓦的角度,不难理解他的选择,欧洲中世纪时期,为奥斯曼效力的基督徒不知凡几,改变原本信仰,投入奥斯曼怀抱的欧洲白人家族也不在少数。
奥斯曼乃至后来土耳其国民中,拥有希腊血统,或者原本就是改信过来的希腊人在君士坦丁堡地区普遍存在。
况且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在欧洲人眼中,算不上纯正的白人,那么抛弃白人身份,主动融入另一个具有悠久文明,同时又朝气蓬勃的南美大国,为家族和个人换取荣耀和地位,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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