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日第九十二天……

    无数八角形光盾拼成的防护屏障从淡紫色变成透明，无尽虚空在十数万凡人眼前铺开，雾气般的游动光影在屏障外游动，整座虚空堡垒像是置身星海之中。

    不是像，这里就是虚空。

    已经由银月之心正式改名的蒙特希虚空堡垒，在这一天升到了星海之上。

    “真是太美妙了……”

    月弯平原上，银月骑士苏恩娜看着浩瀚虚空，震撼之余又很遗憾：“可惜啊，我们得留守这里，错过了最后一战。”

    “导师，下一战我们不会错过的！”

    学徒耶琳在旁边挥着拳头说：“克尔瑞隆不是还要来吗？咱们好好等着！”

    说是学徒，其实耶琳已经是传奇了，主修痛苦兼职公正。她推辞了其他单位的邀约，依旧留在这里，与导师一同守卫着这座虚空堡垒。

    旁边的青年笑道：“那至少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咱们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那是普里奇，第六白鸟拉普罗斯的学徒。曾经的懵懂楞头青，已经成长为赤联的坚定战士，在天堂山之战中向耶琳表白，修成了正果。

    “你去死啦！要生你自己生！”

    耶琳气恼的追打丈夫，两人嘻嘻哈哈的闹着。

    “干什么呢？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

    “还不去指导那队新兵，看他们笨手笨脚的样子，比咱们刚来那会还要糟糕！”

    苏恩娜被这把狗粮塞得心累，赶紧把他们打发走了。

    哎，这味道撩得自己都心痒痒的，要不答应拉普罗斯那家伙算了？

    第九白鸟那冰封的心灵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不过弥散出的依旧是寒气。

    “可那小子还是沉迷在游戏上，居然还跑去游戏公社了！”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肯定会变成一头死肥宅，哪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

    “这里就是我的心灵之地，我就陪着天老地荒吧。”

    现在的苏恩娜是赤联海军陆战队的大校，在蒙特希虚空堡垒担任驻防部队指挥官。

    她所率领的这支部队被大家戏称为“银月骑士团”，不少成员都是昔日白鸟骑士下属的白鸟侍从，即便人员不断更替，独有的荣耀和传承都保留了下来。

    “我没有大家那么多想法，只是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

    “大家都走上了自己的道路，家里总得留下人。”

    苏恩娜唏嘘着，同时也很欣慰。

    第五白鸟拉普罗斯那个家伙就不说了，跑去游戏公社当了策划人，志向是什么“创造之神“，已经沦为白鸟之耻。

    当然面上还是得笼络住他，毕竟那家伙挤进了《女神收藏》制作委员会，能靠着他的关系在游戏里出场，哪怕只是张一星铜卡都是巨大的荣耀。

    第一白鸟“老家伙”莱茵弗特解甲归田，在新建的白鸟自治区当了果农。最近对酿酒来了兴趣，加入了赤联的酒神公社，现在大家都叫他老酒鬼了。

    第二白鸟“智者”盖瓦尼投奔了魔法技艺女神海瑟薇，苏恩娜对此也很理解，那家伙就是获得了旧时代法师之神阿祖斯的传承才成为白鸟骑士，现在的魔法记忆女神海瑟薇不仅是阿祖斯的替代者，还跟夜女士、魔法女神和自由女神关系密切，给盖瓦尼提供了梦寐以求的道路。

    理解归理解，现在海瑟薇推动的自由联邦已经成立了，盖瓦尼跟她就分属不同阵营。虽然自由联邦继承了蓝约在救世同盟的一切权利和责任，但也继承了跟赤联明暗争斗的地位，到时候有了冲突，比如说要来抢蒙特希堡垒，苏恩娜可不会客气。

    第三白鸟“勇敢者”杰内特早就是凯瑟琳陛下的忠实拥趸……不，走狗，他是这么自称的。他特别欣赏凯恩政委和地狱蛮子，觉得赤红战神凯瑟琳麾下没有这样的战士是巨大的遗憾，所以自己上了。

    这家伙也是白鸟骑士里第一个突破到半神的，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必然会在凯瑟琳陛下这根主干上衍生出“勇气”或者“先锋”这样的新特质，成为新的超神。

    不过他的竞争者可不少，这条道路的呈现必然非常……精彩。

    第四白鸟“仁慈者”戈瑞丝和第六白鸟“善变者”特莉丝塔跑去神圣意志帝国了，戈瑞丝是因为跟新的生命女神瑟贝妮勾搭上了，瑟贝妮的信仰在意志帝国很受优待。

    银月之心事变里，特莉丝塔因为勾结奥术师，白鸟骑士地位受到了置疑，为大家所不容。而且不管在赤联还是在自由联邦，都很难出头，所以她也去了意志帝国。那里人才匮乏，皇帝罗姆罗斯用人不问出身不追究来历，是她施展才能的好舞台。

    只要她们愿意维护费恩世界的大局，苏恩娜也原谅了她们对白鸟传承的背叛。

    第七白鸟“矮人”拉莫洛克原本去了铁砧堡，在那里被推举为新的矮人联合王国的摄政王，但在一连串世界大变的打击下，这个贯彻“矮人之上”的种族主义国家已经难以维系。

    拉莫洛克推动矮人联合王国融入赤联，自己丢下摄政之位，跑去机械公社，致力于重现工匠之神阿卡神光的道路。

    第八白鸟“王子”艾克特在银月之心保卫战里，投靠了白鸟王室，最后时刻又抛弃了国王，拉着一帮人不知所踪。有消息说他居然投奔了新的曙光帝国，那个国家既没有曙光也没有皇帝，被大家称呼为暗日帝国，苏恩娜和其他白鸟骑士都不太明白艾克特的想法。

    唯一靠谱的推测是，那家伙依旧执迷于旧时代的血脉传承和贵族体制，而现在的费恩世界里，也只有那个龟缩在次位面膜的帝国，还坚持那一套了。

    第九白鸟“光明之女”就是苏恩娜自己，第十白鸟塔哥尼斯也不知所踪。

    他继承的正是海姆信仰，在秩序女神用风暴之神的主体炸烂新大陆企图灭世时，他就在预谋破坏银月之心，虽然发现了他的阴谋，却因为战事紧要人手不足，让他逃脱了。

    现在他不知身在何处，但两个月前他通过特殊传讯联络了第一白鸟，说他已经改信不朽女神，会在堕落的痛苦中潜伏于世界暗处，等待他们这些人失败后，追随女神出来重建世界。

    真是个痴心妄想的家伙……

    十一白鸟“预言者”夏玛尔成了赤联智慧女神薇姬的狂热信徒，他最初就是命运女神的传承者。现在呆在微魔研究所里，鼓捣着苏恩娜完全不懂的深奥东西，偶尔跟她联络，说的也是晦涩难懂的超凡力量知识。

    十二白鸟“严肃者”纳弗林特原本跟意志帝国关系密切，没想到在星海之战后，又转投了赤联。他对罗姆罗斯的道路很反感，成了赤联内部反罗姆罗斯力量的代表人物之一。

    苏恩娜不无恶意的猜测，这家伙也有可能是罗姆罗斯甚至意志之神安插到赤联的奸细，因为他没有追随赤联任何一位陛下，而是宣称自己要开辟属于赤联的意志之路。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的觉悟不够，没能理解纳弗林特的信念。不过这事也轮不到苏恩娜操心，情报局和旌旗系的旗手们会紧紧盯着他的。

    至于苏恩娜自己，倒也不是没什么追求，只是单纯的想着守家。

    “要说有什么更……伟大一点的想法，我其实还想让这座堡垒重新亮起来。”

    “不是让苏伦回归，也不是要菲妮陛下回来，而是历代白鸟骑士们曾经拥有的信念，守护世界，给人民带来安宁的信念，能重新在这里燃起信仰之焰。”

    “在星海之上点燃这样的火焰，然后，费恩世界的所有凡人都能看到，哪怕是在漆黑的夜晚。”

    “会是新的月亮……”

    苏恩娜暗暗述说着自己的理想，如果是在旧时代，这是哪怕面对神也不能吐露的狂悖之语，现在却能理直气壮的昭告天下。

    她不愿宣布，只是自信不足，不好意思而已。

    “耶琳说得对啊，下一次战争说不定很快就会到来……”

    苏恩娜从遐思中挣脱出来，扫视平原，开始专注于自己的职责。

    得抓紧时间训练部下，让他们能尽快成长为合格的战士，以及合格的……银月骑士。

    她又看向平原中心那座晶格堡垒，里面的银月树冠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凝结为水晶。

    不过就在水晶里，一个个前白鸟骑士的身影清晰可见。

    那是她和其他白鸟骑士的历代导师，他们在生命终结时选择了将灵魂投入银月树冠，护卫银月之心。

    李奇曾经说菲妮成神的时候，他们会像祈并者一样重现。

    不过菲妮融合了苏伦的灵魂残影，没有成为新的苏伦，而是坚持了自我，成就了人神合一的超神。

    导师们的残魂也因此获得了解脱，他们没必要继续守卫银月之心了。

    但他们依旧将身影留在了水晶中，成为蒙特希虚空堡垒的纪念之地，这也是“银月骑士团”这个称号的另一个由来。

    “导师们，我们会保卫费恩世界的……”

    “我们已经胜利了一次，还会不断的胜利下去。”

    苏恩娜正沉浸在缅怀中，整个堡垒忽然微微震动。

    “那帮划水的，就知道瞎折腾！”

    苏恩娜咬牙，传讯告诉了她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只能暗暗抱怨，毕竟搞事的是赤联的上等人：海军舰队。

    在蒙特希虚空堡垒的战斗单位序列里，银月骑士团只能排在第四。

    第一是堡垒的主炮部门，2400毫米电磁炮正在安装测试，九九级冲击炮也已经开始装设。

    第二就是堡垒的驻留舰队，这支舰队在未来将成为第三舰队，不过因为指挥官选谁还没头绪，目前还只是军团委员会直辖的特混分队。

    第三是海军陆战队的作战联队，他们不负责堡垒的守备。在他们眼里，银月骑士团就是一帮看家护院的民兵。

    真是气人啊，连那帮狗子在行礼的时候都敢对自己斜眼！

    苏恩娜愤愤不平的时候，堡垒的主坞港里，某位海军大校，特混分队指挥官也在勃然大怒。

    “拜林你休想抢我的船！”

    哈娜在舰桥里对自己的丈夫咆哮：“这是我几次出生入死都没有舍弃的宝贝，你竟敢夺走她！”

    光幕里，同样扛着大校肩章的拜林摊手说：“不要说傻话，我才是你的宝贝。”

    “还好是我，要是你当着兰德尔或者林德将军这么说，他们会觉得你只适合当舰长，不适合当编队指挥官，更谈不上以后的舰队司令了。”

    哈娜拍桌子：“不要拿这些军事鸡汤吓唬人，别人的不调非要调我的座舰，你就是故意针对我的！”

    “想从虚灵那里找到我违反军纪的证据，然后把我打发回司令部当你这样的公文狗，你的心思我还不清楚？”

    “对了，这段时间你很努力啊，也是抱着让我怀上孩子离开战斗岗位的鬼心思！？”

    “你太无耻了拜林！”

    拜林有些狼狈又有些恼怒：“是谁先这么干把我打发到司令部当公文狗的啊？”

    哈娜冷笑：“你这个沉舰狂魔还好意思说，你的罪行罄竹难书，根本不需要我动手脚，虚灵们的控诉就足以让你这辈子都上不了前线。”

    她吐了口浊气，放缓语调：“拜林，不要再动小心思了，老老实实呆在后方吧。”

    脸颊微微泛红，她又说：“真的想要孩子，也可以，但你必须带孩子。”

    “别想把什么事都丢给新芽公社，孩子需要父爱。”

    拜林语塞，好一阵后，他绷着脸，装作无奈的道：“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你的座舰不调了，不过得列入优先改装计划，这个型号的虎鲸其实都该报废了。”

    “那么预定调给你的新批次箭鲲，我就暂时划给戴克那边的先遣分队了。”

    哈娜瞪眼：“箭鲲！？等、等一下！”

    拜林微笑着摆手：“那么再见，哈娜指挥官，祝愿你继续驾驶虎鲸，在星海上获得优异战绩！”

    光幕消失，哈娜伸出的手扑了个空。

    “这个混蛋……”

    哈娜骂道：“还想要孩子，做梦！”

    同样是女性的副舰长好心的提醒她，胸口的军纪扣快崩掉了，哈娜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我去接收新兵……”

    想着去透透气，哈娜离开战舰，去了坞港的码头。

    大队海军新兵正在集结，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神采。

    能从无数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来到费恩世界通往多元宇宙的大门口，乘坐战舰守卫大门，随时准备跟侵略者战斗，这样的荣耀，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有的。

    扫视着由各个种族组成的新兵，哈娜的神色渐渐阴沉。

    都是一帮理想过于丰满的二愣子，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骨感的现实面前低头。

    再看到陆战队的方阵，哈娜终于爆发了。

    “狗子呢！？”

    她问作训参谋：“陆战队里居然塞了那么兽人，蜥蜴人甚至还有狼人，还能打仗吗？”

    她的怒气抵达：“去找你的上司，让他给我一个交代，把本该划给我的那些狗子还回来！”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