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妮……”

    “真的……没问题吗？”

    幻影号的指挥高台上，辛西娅的投影通过灵魂链接向海瑟薇发去了满含忧虑的询问。

    “放心，情况尽在掌握。”

    海瑟薇的情绪相当稳定，神色也相当镇定。

    她进一步解释：“现在都还没到需要全力以赴的阶段，相信瑞玛科和曙光之星。”

    虚空中，大火种舰从印记城位面拔出大半截舰身，猎豹雕像造型的燃素炮即将开火。

    雷区之外，团团蓝光闪烁，并没有多猛烈的冲击，但能感应到异常强大的力量骤然出现。

    大火种舰的炮塔转向，对准那些蓝光开火。

    道道浮动的粗壮光柱穿透蓝光，威力顿时被削弱大半，以至于亮度都明显黯淡了。

    一部分光柱擦着曙光之星而过，没入浩瀚虚空。

    一部分虽然射在曙光之星上，却被游动的光盾轻松挡住。

    那是很特殊的魔法粒子炸弹，专门混杂了从火种舰残骸中提取的残余燃素，不仅可以干扰火种舰的感知，还能削弱燃素之力，看来很有效。

    掌握干扰弹发射时机的是瑞玛科，海瑟薇将曙光之星之外所有部队和资源，甚至连同曙光之星上的炮台都交给他指挥，他也全身心的投入到战场指挥中。

    趁着大火种舰第一轮齐射无功的机会，瑞玛科发布了命令。

    之前露面的舰队仅仅只是巡航分队，主力一直分散隐藏在曙光之星背面。

    若干艘战舰从曙光之星的各个方位跃出，炮门大开，射出道道幽绿光柱。

    这些主力战舰装备的粒子解离炮解析度更高，炮手也是等级更高的魔法师，准头比刚才巡逻分队的战舰高多了。即便距离更远，也有更多光柱落在大火种舰上，迫使对方放弃了继续集火曙光之星的打算，转而对付这些战舰。

    瑞玛科暗暗庆幸，对付精灵海军，瞬发即至的射线武器比实弹附魔的赤联武器路线有效。要换赤联过来打，他们那种电磁炮的炮弹还在半路上飞着呢。

    精灵海军跟费恩世界毕竟不在同等技术水平上，而是仗着拥有更高能级，更接近力量本质的优势直接碾压。一旦力量机制被破解了，对付起来就轻松得多。

    道道光柱在大火种舰上溅起团团碎芒，对方原本一往无前，连队友尸体都不惜撞毁也要向前冲的势头顿时被遏制住。

    更多的蝴蝶机放了出来，其中还有更大一些，翅膀更多像六翼天使的战机，乌泱泱的分散开，分别冲向战舰和曙光之星。

    从舰队和曙光之星上飞起更多飞舟，将这些战机向两翼牵引，曙光之星上的防空炮火开始轰鸣，密集的光束在虚空中交织。

    “全部就位，等待命令……”

    曙光之星上的主炮部门向瑞玛科发来报告，确认大火种舰正在调整姿态，要将所有炮塔集中起来，瑞玛科沉声下令：“开炮！”

    二十多道比战舰发射的更粗壮更明亮的莹绿光柱自曙光之星表面射出，尽数落在大火种舰的舰首。

    如枯木树桩般的舰首隆起片片凸出，树皮外壳层层爆裂。

    大火种舰震动了一下，完全停了下来。

    “给力！”

    看着缕缕绿光包裹着大火种舰，从舰首向舰身蔓延，不断剥去外壳，还向内部渗透，抛洒出团团碎片。幻影号指挥台上，海瑟薇挥着拳头，像幻景剧里那些偶像主角一样喊出了声。

    “加油，瑞玛科！”

    自由女神辛西娅都在给指挥官打气，此刻不管是女神还是女王，心中都充盈着踏实而笃定的预感。

    能赢……

    就像刚才那艘火种舰被重创后，蝴蝶机也失去了活性，虽然还在战斗，速度、机动和火力都大打折扣。

    这艘大火种舰也一样，前半截舰身变成残骸时，放出的数千蝴蝶机以及天使机器还在半路上就有些失控了。相互冲撞，乱成一团，飞舟驾驶员们的昂扬呼喊声回荡在所有频道里。

    “啧啧，那艘大火种舰的个头都快赶上泰格杰尔要塞了。”

    锯齿鲨巡逻队跃出曙光之星背面，李奇和小红终于可以用肉眼而不是转发视频看到正在痛苦挣扎的大火种舰，而小红发出了涨别家士气的感慨。

    “咱们的银月之心这会要对上曙光之星，应该只有吃瘪的份吧？”

    李奇不满的道：“这怎么能比呢？我们之前面对的是费恩世界内部的终极力量，这里面对的是多元宇宙的燃素之力，就不是一个范畴内的东西。”

    “再说了，既然我们能破解天堂山之力，燃素之力也不在话下，只需要在底层机制上加入对应燃素之力的函数不就行了？”

    小红哼道：“别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笨蛋，光添加函数可不够，还得有做相应过滤和分解的虚灵系统。”

    她幽幽叹道：“在这方面，海瑟薇走的纯粹魔法路线是比咱们有优势，她直接用对方的残骸提取力量样本，按照附魔和破魔原理进行解析就好，咱们却要从底层走完整个环节。”

    李奇指正：“纯粹魔法路线就是一种黑箱思路，压根不管底层机制，按照经验和表象去碰运气，碰对了就行。在熟悉的环境里当然效率高，跑到陌生环境里就抓瞎了。”

    “还是咱们坚持走科学唯物主义路线来得普世，作为方法论的科学才是放之多元宇宙而皆准的。”

    小红憋了好一会，哎呀的道：“找不到话题跟你吵了。”

    李奇愣了愣，暗暗感慨，小红也不是没有情商的啊。

    “咱们就这么继续飞吗？”

    看着精灵的蝴蝶机和天使机在防空火网下团团炸裂，小红百无聊赖的嘀咕：“还以为能有实战的机会呢。”

    李奇手心也有些发痒，不过看眼下的战况，精灵海军的战机恐怕很难冲破防空网，贴到曙光之星表面。

    而且，杰尼尔跟哈桑那两个家伙，多半不想让这些菜鸟现在就投入战斗，回航的命令很快就会来的。

    从队长机到其他友机的飞行状况来看，李奇哪还不明白那两个大队长的用心。把菜鸟丢出来应付海瑟薇，主力捏在手里，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用。

    果然，没过几分钟，负责战术指挥的杰尼尔就下达了回航命令。

    看着几十公里外的虚空中，还在毁坏的雷区里挣扎的那艘大火种舰，李奇小红跟其他机组一起发出不甘心的长叹，乖乖的压下锯齿鲨机头，朝坞港飞去。

    曙光之星正面，一艘艘外形很像巨龙的战舰升起，那是意志帝国坞港里的动静，罗姆罗斯的部队开始做突击准备了。

    这些战舰自然不再是以前那种龙魄舰，罗姆罗斯可没那个资源自己搞出一支虚空龙魄舰队，都是曙光之星造舰厂提供的魔导战舰，罗姆罗斯让自己的工程师加了一层彰显意志帝国形象的外壳而已。

    李奇有些愕然，记得克雷默说过，海瑟薇把指挥权交给了瑞玛科。

    瑞玛科应该不是这么浮躁的人，形势还不算明朗，就想把那艘大火种舰拿下来？

    如李奇所料，瑞玛科正在跟海瑟薇激烈争论。

    “殿下，敌人有很大可能不只这点规模！从刚才大火种舰撞毁队友来看，他们根本没把战舰和同僚的生命当回事，让罗姆罗斯的部队上去太危险！”

    “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精灵海军就是帮毫无战法，只靠蛮力压制的蠢货！以此推论，如果还有第三艘乃至更多的战舰，这时候就该冲出来了，现在有吗？”

    海瑟薇倒没有直接动用救世军星海战区总指挥的权力直接压制瑞玛科，而是耐心劝说：“如果我们能从还处于存活状态的大火种舰上提取更多样本，不仅能补充燃素材料，还能进一步破解燃素之力，为后续的战斗做出贡献。”

    “这在战略意义上是有巨大价值的，为此在战术上冒些风险是必要的。”

    “而且风险也不算大，这艘大火种舰不太可能翻身了，你看它前半截都完蛋了。”

    “至于罗姆罗斯那边，他不会亲自带队的，放心，就算有损失，也只是几千普通士兵而已。”

    瑞玛科觉得瞬间有很多东西涌到了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阿特拉斯就在旁边，看着瑞玛科跟光幕里的海瑟薇争论，一直一言不发。

    直到瑞玛科还想争辩时，终于咳嗽了一声，提醒瑞玛科：“战术之上的战略考虑，就跟军事之外的政治一样。”

    瑞玛科看了看已经驶出坞港，正在绕着圈子向大火种舰靠近的意志帝国突击舰队，无奈的苦笑。

    罗姆罗斯那边的力量，包括突击舰队，可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说不定就是罗姆罗斯竭力要求进行突击呢，再加上海瑟薇这边的想法也的确很有吸引力，二者的合力，自然远远超过了他瑞玛科对战斗进程的掌控。

    “那么好吧……”

    瑞玛科屈服了：“正好趁此机会修补雷区，把主力舰队调上去，完成合围阵形。”

    海瑟薇很客气的说：“这是你的职权，我不会干涉。”

    瑞玛科抽了抽嘴角，生出浓浓的无奈。

    从来就没有可以一心扑在战场上的统帅……

    “将政治与战略上的形势与战术对接起来，确保两个层面能相互一致，这也是统帅必备的能力啊。”

    阿特拉斯感应到了瑞玛科的情绪，在旁边安慰着，让后者第一次觉得这家伙的三角脑袋有些碍眼。

    曙光之星停火，战舰继续射击，同时向前突击，掩护罗姆罗斯的突击舰队，飞舟部队继续痛打失去了活力的蝴蝶机和天使机。

    几分钟后，突击舰队冲过大半个战场，即将靠近大火种舰，瑞玛科这边的战舰也各就各位，展开了半球形的狙击阵势，罩住印记城位面那部分已经破开的位面膜。

    那艘大火种舰还在挣扎，新的火种舰依旧没出现。

    一时所有人，包括李奇和小红都生出浓浓的期待。

    如果精灵海军跑来费恩世界的部队就这三艘火种舰的话，那真是……

    让费恩世界面临生死存亡考验的另一股威胁，就这么解决了，简直是天降之喜啊。

    那一刻李奇和小红都满心喜悦，根本顾不上去考虑蓝约会就此掌握费恩世界出入多元宇宙的主通道，然后在此基础上搞事。

    就算精灵海军还要来，按照那帮游荡者的说法，至少也得好几年，甚至一不留神就是几十年的事情。

    而到那个时候，费恩世界可不会再怕他们。

    眼见两艘火种舰一碎一残，罗姆罗斯的突击舰已经快贴上去了，印记城位面，那片占据了小半虚空的灰白位面膜，猛然迸射出无数道炽亮白光。

    仿佛整个虚空都崩碎了，白光自印记城位面中汹涌喷出，如狂潮般轰向曙光之星。

    “啊哦……”

    小红发出了母鸡般的叫声，嘴巴张着合不拢。

    李奇心弦剧震，这股白光既有精灵海军带来的燃素之力，又有属于费恩世界本身的空间之力。

    印记城位面整个崩溃了！

    要知道那个位面的规模不比主位面小，位面膜虽然远不如主位面屏障强大，但连通了费恩世界内外，是力量中转的枢纽。能大到把这个位面挤爆的力量，那该有多恐怖！

    他原本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小红传送走，可想到克雷默、凯恩、杰尼尔和哈桑，跟自己一起巡航的飞行员，乃至那个娇小的半精灵小姑娘绒丝，硬生生压下了这个反应。

    “加速回港！”

    队长略带颤抖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背景是一片急促又刻意压低了的呼吸声。

    杰尼尔跟哈桑紧接着大叫：“快回来！”

    锯齿鲨尾部喷出更灼热的紫光，加速飞向坞港。

    远处虚空中的白光怒潮已经吞没了那艘大火种舰，正在靠帮的数十艘突击舰被瞬间吞噬，连同跟在后方布设浮雷的战舰，也一并像飞蛾般在烈焰中化作缕缕青烟和片片飞灰。

    “海妮！”

    幻影号的指挥高台上，辛西娅忍不住惊呼出声。

    海瑟薇站了起来，光幕上正急速逼向曙光之星的白光怒潮在她眼瞳里跳跃中，仿佛就是自她灵魂中喷涌而出的焰火。

    “哈哈……”

    “哈哈哈……”

    海瑟薇笑了起来，最后是仰面大笑：“哈哈哈哈……”

    她伸展双臂，魔杖高高举起。

    “对啊！这样才对啊！”

    “这才是足以证明智慧和力量的决战！”

    “真的就像刚才那样结束了，那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烈焰之中，一艘艘火种舰的身影绰约显现，既有之前那种小号一些的，也有刚才那种大号的，甚至还能看到更大号的，跟曙光之星相比都不再是微不足道。

    更可怕的是，在憧憧舰影之后，还有一片更为巨大，不比曙光之星小多少的阴影。

    海瑟薇的昂扬嗓音在高台上响起，回荡在广阔的舰桥中。

    “不要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