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回荡着来自于身后巨大树人近乎无休止的愤怒轰响咆哮,混杂在小树人中间的迪昂斯鼻翼煽动着,利用味觉准确定位林奇的位置,并且随时准备拿出自己背上背着的巨大长弓。
他就像是一条可以随时将自己隐藏在周围环境中的变色蜥蜴,浑身的颜色随时都在极快的以周围环境为底色而变化着,这种变化不仅仅可以迷惑到敌人的视线,并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瞒过对方的感知。
周围同样在嘶吼着的小树人同样让他烦闷不已,他尽量做到与这些家伙拉开距离。物理上的声音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他原本就非常紧张的情绪近乎崩溃,脸颊上,眼底的一处符文的位置也灼热的发烫,这一处镌刻了“风之轻盈”的符文已经有些使用过度了。
该死的老东西……
并不是所有的逐日者都对珀利修斯恨之入骨,但是逐日者所有的高层,那些都为了这唯一一具躯体勾心斗角的老家伙们,站在家族顶端的腐朽之人,遗忘之人,都对珀利修斯欲杀之而后快。
后面的巨大树人曾经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不过迪昂斯不清楚这家伙究竟对珀利修斯怀揣着什么样惊天的恨意,才能放弃对于永生的追求,去当一个日后只能沉睡在落日之森与斯托斯之间的树人。
没有人愿意面对死亡,尤其是在确定自己的一个同伴的气息已经消散了的前提下。迪昂斯继续保持着不紧不慢的前进,忍受着后方巨大树人的催促,却不声不响的将自己落在后方。
这一次行动几乎出动了家族的小半部分人手,不过在某高层的影子暴露,忍耐不住提前变身树人之后,由于林奇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一个方向猛跑,原本约定埋伏在斯托斯沼泽的包围圈被彻底的打乱,现在跟上的也只有原本插在这边的几个家伙以及能够使用“风之轻盈”符文的数人而已。
前方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与炸响声音交替,跳跃在树枝之间前进的迪昂斯也总是能够看到地面上焦黑的小树人尸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腐烂,不过托这些小家伙们的悍不畏死,对方的速度还是有效的被拖慢了下来。
迪昂斯的身边环绕着一道道无形的风,让他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即使是极为细小的树枝也能够承受他的重量,再加上身后树人加持的祝福,使得原本只是比普通人略微强壮的身体却也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前进在地形复杂的巨大森林之中。
距离足够了。
身后留下的长长的绿光犹如一条丝带,迪昂斯停在树枝上,取下背后巨大的长弓。
木质的巨大长弓上环绕着的枯干树叶在与手触碰的一刹那,一道符文从手上亮起,苦干的树叶焕发新生,整把长弓就像是活了一样,颜色也渐渐变浅,紫色的华丽水晶与雕纹也凭空出现。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的开心的事,隐秘之箭只能够存在一把,现在召唤出来也只不过是给自己朋友的死亡下了实锤而已。
对方的气味依旧刺鼻,在这一片茂盛的森林之中,自然之敌的味道就像是存在于洁白地板上的一片污渍一样显眼。
迪昂斯拉起长弓,没有刻意瞄准。隐秘之箭不需要精准的定位,对于自然之敌,带有仇恨的弓箭会对这种家伙自动追踪,将敌人射杀。
翠绿色的箭支凭空凝聚,迪昂斯松开弓弦,“嗖”的一声轻响,箭支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迪昂斯的视野之中。
呼。
他松了一口气,没有留意箭支射出去的结果,提着弓箭继续前进,向着箭矢爆开化为绿色雾气的方向。
嗯?
脚下的大树抖动了起来,警示迪昂斯小心。
他看到一杆暗红色的长枪穿越阻拦在前方树枝的重重阻碍,长长的尖利枪尖倒映着他自己的面孔,惊惶,不知所措,又无助。
“啊!!”他大声吼叫着,虽然不知道这柄长枪为什么能够锁定他的位置,但是在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刺激下,他还是做出了他所能够做的一切。
他开始急速后退,左右腾挪,同时手中的长弓弓臂上面翠绿的树枝急速蔓延开来,攀附在迪昂斯身上,并且向着他前方的位置延伸,组成一个发着微弱绿光的木制盾牌,企图阻挡住长枪。
迪昂斯则向着长枪举起了自己已经完全变为木质的右手,想以破碎一只手的代价换取死亡威胁的散去。
周围的树木藤条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遮挡长枪的前进。
如今的小树人也向着他这边扑过来,企图将自己作为肉盾,保护迪昂斯的安全。
喀嚓。
长枪穿透迪昂斯前方的木盾,穿透迪昂斯的右手,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就像是这一路没有遭遇到过任何阻碍一样,向着自己既定的目标——迪昂斯的心脏飞去,就像是一杆最平常的掷枪那样,平滑的飞行,没有任何魔法光芒在闪烁,有的只是锋利与速度,接着在这个倒霉蛋的心脏位置留下了一个洞口。
长枪化为幽蓝色的星芒散开,迪昂斯周身各式各样的咒文效果以及祝福消失不见,周身所有的光芒散去,他栽下树枝,接着被柔软的树枝一路缓速,最终轻轻倒在柔软的,满是厚厚树叶铺成的地面上。
他还有一口气,但是离死不远。
他怎么躲也躲不开这一枪。
……
“催熟?”林奇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什么意思?”
“就是将这具我还没有彻底掌控的躯体强行归为己有,”珀利修斯小声解释道:“但是这样会对这具完美的躯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并且也会让其他人再也无法使用——他彻底归我了。”
“这不是好事嘛。”林奇说道:“为什么你不早点直接这么干。”
珀利修斯垂下眼睑,没有回应。
首先这种行为意味着珀利修斯与逐日者之间再也没有了回寰余地,他也不清楚这会让那些家伙们产生什么样的反应——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占据这具躯体的后果事实上已经超出了珀利修斯的预料,他已经忘记了许多的事情,几乎成为了一个崭新的人格,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
催熟之后这种副作用肯定还会更加严重,并且他也绝对不会再是以前的那个珀利修斯了。
“我们需要怎么做?”林奇一边用闪电将贴近的几个树人电成焦炭,一边向着珀利修斯问道。
“我需要一个逐日者,一个活的逐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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