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江陵城楚王宫之外,敖季也不由怀着紧张的心情,独自一人在一名守备宫城的甲士的引领之下,迈步走进了这威严高耸的楚王宫中。
而进入这宋廷楚国治下的权利中枢,敖季虽然有着几分好奇之心。
但仰望着那庄严无比的宫殿和宫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侍卫,更多的却还是拘束和紧张。
是以在被那名甲士引进了宫中之后,心怀敬畏的敖季,也并不敢东张西望。
只是乖乖的跟着那名甲士,被带到了王宫正殿那高长的台阶之下,在殿前的那片广场上默然垂手等待。
“呦,这位便就是敖季敖将军了吧。大王有请,敖将军快随在下一同上殿吧。”还好,不像昨天,从未谋面的楚王张世华并没有让他等候太长时间。也就是一刻钟左右,一名没有胡须说话的声音也稍有些尖锐的阉人便就快步来到了他的身前,对着他这般到了一句。
而对此,心情不满有些紧张的敖季点了点头,对其道了一声谢,便也就不由随着那身着青衫阉人一起,从台阶的一旁向着那威严高耸的王宫正殿走去。
有道是“非壮丽无以重威”。
所以这王宫正殿的地基也不禁被修的很高,单单是登上台阶的这一段路,倒也不由让敖季强压下了心头涌起的那些许紧张感。
然后踏上最有一道台阶,越过门槛,微微低着头的敖季,便也就便不由随着那名阉人一起,走进了这处王宫正殿之中。
迈步走进王宫正殿,霎时间敖季便也就不由感觉到殿上诸多视线一下子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他,在这个时候则也不由微微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了坐北朝南的那处位置。
那是一个下巴上蓄着短须,面貌看上去在二十五、六岁上下的年轻人。
但不知为什么,当看到那名高坐在王座上,身着衮冕之服的年轻男子时,一种巨大的压力便也不禁一下子笼罩在了他的身上。这种压力,是如此的熟悉,简直和他当年跟随自己的兄长一同面将刘丞相时,可谓分毫不差。
都是那种自身生死,皆在其人一念之间的感觉。
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敖季便也不由一个头重重的扣在了地上,“末将奉元万户敖季,拜见大王。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免礼吧。”
见他行大礼,高坐在王位上的那人不由语调淡淡的这般道了一声。
不过语调虽淡然,但话中那种不容拒绝的感觉,却也是那般强烈。
因而跪在地上的敖季便也不由赶忙向其谢恩,并在再次扣了一个头之后,方才恭恭敬敬的从地上站起。
“哈哈,敖将军不必拘束。来,走近些,本王也能看的清楚。”
“是!”敖季自是不敢拒绝。这般答应一声,便也就不由迈着小步,将自己和这位大王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丈多。
“体格高大,美须髯,倒是一壮武之士!”看着恭谨立在殿下的敖季,张世华习惯性的赞了一声。而后依靠在王位,换了一个舒服姿势的他,便也不由言道:“将军因何出使,事情的经过,本王也都已然知晓了。
尔等远在陕省,拼死与元蒙鞑虏作战,既然因此求到了本王这里,那本王也自当为此出一份力。因而十万石粮食,倒也算不得什么。”
“这,谢大王隆恩,谢大王隆恩。”恭谨立在殿下,心中可谓是紧张坎坷的敖季,忽的听到张世华这般说。脸上瞬间也不禁露出了一抹狂喜之色来,而嘴上自然也是不禁忙不迭的向张世华谢恩。
不过对此,张世华在微微一笑后,却是不由摆了摆手言道:“好了,你先听本王说。十万石粮食,本王拿得出。可对此,本王却也有一个要求。”
“这,不知大王有何等要求?”
对于这句突如其来的反转,敖季自然也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毕竟这天底下,哪路义军也都不是开善堂的。如果张世华什么条件都不开,那这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是以敖季此时,深吸了一口气后,倒也算的上是冷静。
至少这位大王没有一口回绝,这种事,有的谈便就是最好的结果。到时,就算得不到十万石粮食,打个对折得到五万石,也是好的不是。
所以在这般问了一声后,敖季便也不由打起了精神,竖起了耳朵。
“尔等既然远在陕省和元蒙鞑虏交战,那么兵甲马匹,估计你们还都不一定足用,本王自然也不会拿这些东西来为难你们。是以本王此番所要的只有一样,那便就是丁口百姓。”
“丁口百姓!”忽的听到这样的话,立在台下的敖季不禁猛的抬起了自己的头,脸上露出了可谓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说实话,他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位大王的要求竟然是这样的,发而还一直以为这位大王会向自己讨要战马呢。
毕竟陕省紧挨着甘省,也是一个天下出产宝马良驹的地方。
当初,他们势如破竹的驰骋于陕省时,为了得到精炼装备的协助,便就不止一次的那战马向大楚交易板甲、弩箭。
而大楚对此则也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甚至为此还数次向他们表示,愿意以高出市场价五成的价格,从他们的手中大量收购战马。
但后来,随着因大意骄傲而数次在陕省失利,战马的交易便也就因此而终止了。
因而这一次,敖季一直都以为这位大王为以此为胁,从他们的手中大量的换取战马呢。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次前来求粮,便也就真的难做了。
毕竟在战事不顺的情况下,战马对于远在陕省作战的这群人来讲,其重要性也绝对不比粮草要小。
可没想到,这位大王这一次要的竟然仅仅只是人丁百姓。
人丁百姓。虽然说他们乃是各路诸侯立足的根本,但对于现在近乎是火烧眉毛的李武、崔德、白不信、大刀敖敖季等人来讲,其重要性和迫切性相比起粮食和战马来,那就差太多了。
甚至在这个时候,极度缺粮的他们还巴不得将治下的人丁百姓能够减少一些呢。
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反应过来的敖季便也不由急忙点头言道:“人丁百姓,这个绝无问题。就是不知道,大王您需要多少?”
“这个吗……”见到敖季这样的反应,张世华想了想,便也不由伸出了一根手指,道:“就一万户吧。十石粮食一户,敖将军以为如何?”
“好,没问题。”敖季闻言,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答应下来之后,敖季眼珠一转,却是不由道:“不过,大王。陕省那边,战事吃紧,却是难以抽调出兵力,为大王您将这一万户丁口百姓送来。”
“哈哈,这不碍事。本王自可派兵前去接应,你们只需将本王所需的人丁百姓先一步集结起来便可。”虽然并不认为崔德他们会连护送这几万人丁百姓的兵力都抽调不出。但对此,初步达成目的的张世华也懒得深究太多。
而见张世华这般,殿下的敖季眼神也不禁再度一亮。
说实话,即便他们现在在陕省的战事颇多不顺,可是护送几万丁口百姓,对于他们来讲,压力其实也并没有多大。
而他之所以回绝,不过也就是因为不想要因此浪费自家的粮草兵力而已。
现在,这位大王既然一口答应下来,表示自己愿意出兵护送人丁百姓。那么在减免了这样一笔开支之后,敖季便也不禁想要以此多从楚军的手中换取一些钱粮了。
不过在默默思虑了片刻,心中的想法却也并没有现在就表露出来。
人丁百姓虽然他们并不看重,但若想要在陕省立足,那么治下的人丁实在也就是他们无法取代的立足根本。而即便求得了十万石粮食,暂时缓解了缺粮带来的燃眉之急,很多事情,自然也就可以从长计议了。
心中百转千回的转过这种想法,面上对于张世华那本该如此的要求,敖季自然便也就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然后,在这大殿之上,敖季又与这位大王交谈了一刻多钟的时间。见到这位大王已经没有继续和他交谈的想法之后,方才恭敬告辞,离开了这大楚的权利中枢。
……
第二天,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而到了这天,秋收的事情也是基本将要结束了。
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楚治下,除了极个别的衙门因事务紧张而没有休假外,其他的官府衙门,倒也是统一的放了假。且再加上张世华治理有方,没有过分苛责剥削治下百姓。
因而到了这天,不但能在酒肆、青楼等场所见到许多放了假的官吏们呼朋唤友宴饮高歌。囊中颇有些余财的市民百姓,也是在这个时候纷纷走上了集市,沽酒买菜好不热闹。
但在这个时候,完成了任务从而归心似箭的敖季,此时却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江陵南国的独有繁华。
而是在一大早便就向张世华那边告知了一声,然后便就在一行大楚兵丁的护送之下,离开了楚境,北上襄阳,准备返回陕省。
至于大楚这边护送人丁百姓的兵丁,则是会按照约定的那边,在三天之后,押送着第一批五万石粮食,离开楚境北上赶往陕省。
……
三日后,奉命押送粮食去陕省哪里交易人丁百姓的龙骧军师帅魏涛,便也不由率领着本部三千兵马以及从襄阳路那边就地征调的上万民夫,车推马拖的带上了整整五万石粮食,走内乡官道,直奔商州方向赶去。
“这一次交易,陕省的那群家伙,倒也还真的没有多吃亏。”看着在官道上驾着驴车或是直接靠人力推着那种载物独轮木推车,绵延数里之遥的民夫队伍,魏涛的副手,龙骧军第四师副师帅易山,也不禁这般感慨了一声。
而听到他的这声感慨,同行的一名旅将,则也不由出言附和道:“可不是吗。内乡距离商州,走这条官道,足足有五百里之遥。而以咱们现如今的行进速度来看。这一趟,最起码也要走半个月。
半个月,一来一回那就是一个月时间。而把十万石粮食全部送到商州的话,这一来一回那便就是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咱们大楚就需要前后抽调足足两万民夫来运输粮草。
两万多人,再加上前后整整两个月时间的人吃马嚼,单单是这一点,咱们估计就要花费小两万石粮食了。而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将陕省的那一万户、四万余人丁口百姓带来。
那么这一路上组织、安置这些人的花费,那就更是一个难以估算的数字了。”旅将宇文舸说着,还不禁砸吧了一下嘴巴。
“行了,知道你宇文上过几年私塾,算数学的好,就别给劳资显摆这个了。”那边,听到宇文舸这话,师帅魏涛却是不禁突然出言教训道:“这场交易赚不赚,并需要花费多少粮草什么的,那都轮不着咱们这群武人操心。
咱们的任务,便就是将这些粮食押运到商州城,然后再从商州那个地方,将陕省那边的百姓一户不少的接过来。除此之外,其他事情,皆轮不着咱们操心。
还有,尤其是到了商州以后,只要是跟咱们这次任务没有关系的事情,那都别给我这么热心肠。陕省那边现在正打着仗呢,局势混乱。所以到了地方后,都给我将手下的那群兔崽子看好了。
不该咱们管的事情,一律不要过问,省的到时候被人当枪使。明白了吗?”
“是,我等明白!”
“恩。”听到众将一个个高吼着答应下来,作为师帅的魏涛便也就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以在接下来,他便也就不由收回了放在众将身上的目光,遥望着数百里外目的地的方向,继续催马前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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