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迎新宴会进行的很是顺利,空气中始终弥漫着热闹愉快的气息。
在“弥罗宫”空间站中的科研人员们并没有什么法定假日,各种娱乐活动也全然不能和地球现世相比,虽然工作环境、物资设备都是一流,但长时间地生活下来也会让人感到身心疲惫。
对此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们自然早有体会,故而在很多时候众人将娱乐比工作看得还要重要一些,因为如果不适时娱乐的话,那么精神会陷入抑郁甚至崩溃等恶性循环中。
华怜个人虽不惜热闹,但在“弥罗宫”中的体验也让其素来警惕的心怀有所敞开,可以说是进入了一种久违的放松状态,这个时候的华怜甚至开始有些感谢起李杜的安排,此次任务也算是一场难得的星际旅行。
在经过几番敬酒交谈后,华怜悄无声息地自人群中退了出去,她生性单薄今日兴之所致与这里的人开怀畅饮,但这并不能影响到她的理智,即便在这个远离地球的空间站华怜也不会放下所有的警惕,她忽然想起了雨果对其的评价,唯有死亡才会让自己彻底休息下来。
想到雨果,华怜的嘴角处不觉勾出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臭小子。”
随后华怜秀美也不禁微微颦起。
在自己离开地球同雨果进行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其发觉雨果的状态略有不对,不知在这小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于女性的直觉华怜感觉事情有所可能不妙,不过转念一想这三年之中雨果一直于其手中学习训练,纵然不敢说其能够完全独当一面,但一些事情处理上也不会有所差池。
也许是雨果这个素来自由的孩子突然受不了学校的制度而闹出一些脾气罢了,自己现在已经安排其前往第二十三区旅行修养,也许会让其心情好上一些。
华怜一直想着让自己变得乐观起来,毕竟现在自己身处“弥罗宫”空间站,即便真的想要帮助雨果也是鞭长莫及,想来一切事宜还是待自己回到地球后再逐一解决。
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同时华怜的脑中又不禁回现其之前所看过的那些资料。
频频发生的学生被袭案,以及雨果所进行的那场出乎常人的打斗,那个名为春木的学生从楼顶上落下竟然毫发无伤地逃掉,而最终的获胜者竟然是雨果。这其中的事宜又该作何解释...
“上尉大人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华怜的思绪,华怜转头望去却见来人正是自己所护送而来的一位研究人员,名叫维斯特。
维斯特便是之前苏醒过程中率先醒来的那个男人,此时他早已不再如之前那般狼狈,虽然脸色还呈现着一抹不算健康的苍白,但整体的精神状态已颇为完好。
维斯特此刻已有了五分的醉意,不过手中还是端着一大杯伏特加不断饮用着。
华怜早就看过一些关于维斯特的相关资料,知道此人并无酗酒的症状,不过现在看着维斯特如此牛饮的模样,华怜不觉怀疑自己所看的资料是被人篡改过得。
维斯特也注意到华怜的目光投在自己手中的酒杯之上,当下已猜到华怜心中所想,其笑着举了举杯道:“这点酒不算什么,平日里我口渴起夜时都要比这喝得多。”
华怜轻轻一笑道:“维斯特教授果然海量。”
维斯特摆了摆手道:“海量还勉强称得上,教授一名实在是算不上,想来我应该是这里学历最低之人呢。”
华怜摇了摇头道:“不会的。”
维斯特闻言当即反应过来,自己本来准备自嘲的话语一下子成为了攻击华怜的话语,当下老年一红,急忙解释道:“上尉见谅,我并非是那个意思。我今晚有些喝醉了,那个...我自罚一杯!”
说罢扬脖将手中的大半杯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对于维斯特的身世学历其也有所了解,维斯特是人类学专家,二十年前取得硕士学位,本来其可以向上更进一步,不过维斯特却选择了户外探勘考察的工作项目,从而中断了对于学业上地位的精进,二十年来其虽然发表过不少极有价值的学术论文,但却始终是临门一脚没有取得更好的学位资格,这一点让华怜也深感意外,在她看来维斯特的这一举动极为诡异,无论是懒惰还是淡泊名利好像都与其不挨边,但其却就是在故意地的原地踏步在,这种人还是华怜第一次遇到。
而更让华怜有所好奇的还是维斯特人类学家的身份,虽然“弥罗宫”空间站中有着大量的物理学家、天文学家、科技工程师等高科工作人员,但华怜还是想不到人类学家会在这个空间站中有什么用处,虽说想通过宇宙探索对人类起源以及走向等说法也能让华怜有所接受,但却不能让华怜完全信服。
当然,维斯特来到“弥罗宫”空间站的目的华怜也并不特别好奇,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里所拥有的秘密也绝对不在少数,虽然无论是胡佛还是成子都信誓旦旦地说这里科研项目都是公开的,但华怜还没有天真到完全相信的地步。
这里是人类最具价值的宇宙空间站,其肩负的任务就是探索真相,而在人类的社会中,只有知识才是最值钱的。
维斯特一口气将酒全部喝干后,脸色生出几分红晕,随后其不仅笑道:“痛快。”真不知道他这一大杯酒喝下是为了向华怜赔罪还是一解肚中的酒瘾。
华怜笑道:“先生不必纠结那一时的口误,先生只是学位上没有达到那个标准而已,但就学术贡献上已经完全达到了。政府既然极力让您进入‘弥罗宫’就是最好的证明。”
华怜的此番话语并非吹捧,她可以清晰地发觉出此次其所带领的三位新人中维斯特算是小队首领。
“哈哈,华小姐实在太过抬举我了。”维斯特虽然嘴上说的谦虚,不过从其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其心中已是十分高兴,对于华怜的称呼也从上尉变成了华小姐。
华怜也随之淡淡一笑道:“我的年纪比您小上不少,您完全可以叫我一声小怜。”
对于维斯特,华怜心中颇为敬重,华怜的一番话让维斯特很是高兴,当下也不加推辞。
随口闲聊几句之后,维斯特对华怜道:“小怜,此次你护送我们来到这里着实一路辛苦,准备休息多长时间返回地球啊?”
华怜道:“时间还算充裕,上级也并未给我预先指派其他任务,但这毕竟不是放假出游,所以我决定在这里修整两日后在出发返回地球。”
维斯特点了点头,随后其又歪了歪头道:“早点回去也好,无论这里多好总是不如脚踏实地的感觉来的好。”
华怜何等精明,其很快从维斯特的话语中听出了异样,其笑道:“怎么?先生抵达这里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便想家了?”
对于华怜这小小的揶揄维斯特并不在意,反而是闻言后打了个哈哈,目光向四周扫了一下,显然是在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里,但见其他人都把酒言欢喝的正是尽兴,维斯特不觉有所放松。
当下维斯特笑道:“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这里虽好但总是茫茫太空,不必地球的家乡实在。再者说小怜你只是来此执行任务,属于一方过客,而我可是要在这个大箱子中一口气工作五年呢。”
华怜闻言不觉一愣,她虽然知道这里必然有着维斯特所要研究的项目,但没有想到维斯特需要在这里一口气工作五年的时间,这个时间期限可绝非小数。
“弥罗宫”计划极为庞大,在这里的工作人数也是极多,而对于现在人类已经十分成熟的航空技术而言,于地球、“弥罗宫”之间的往返限制并不大,华怜所驾【毕加索】只需要两台护送机的加持便可以回到地球,而于“弥罗宫”与地球间的运输飞船平均一个月也有一架,如果维斯特想要搭一个“顺风车”的话绝非难事。
而维塞特之所以要在这里待上如此之久说明其必然有着相当重要的计划去完成,如这种国家级的科研项目,在指定项目完成计划时都会尽量给出宽裕时间,而参与人员的工作预期则会尽量压缩。也就是说维斯特名义上要在“弥罗宫”中待上五年,但实际上其在需要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要大大地超过五年。
现在华怜终于明白为什么维斯特会流露出不满之情,若是让自己在这里待上五年自己也会受不了,也许像胡佛、成子等宇宙学专家还会比较适应这里的工作环境,但对于维斯特这种在户外工作了二十年的人来说,无论“弥罗宫”有多么的庞大,其都无异于是一座监狱。
待维斯特向华怜小有抱怨后其也再度有所醒悟,不觉在心中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适才自己算是接着酒劲一逞口舌之快,但对华怜说这些东西也着实没有人一点效果,而若是被华怜告诉给有心之人,恐怕对于自己日后的工作也有所影响。
当下维斯特打了两个酒嗝,随后颇为尴尬地对华怜笑了笑道:“让小怜笑话了,看来我真的有些喝多了,我这人哪都好,就是酒一上头就爱唠叨,如果我说了些什么小怜不爱听的话还请见谅。”
华怜微微一笑道:“今日大家都高兴,多饮两杯也是无妨。说来我平日中也是滴酒不沾,但今天还是破例喝了几杯。虽然脑袋晕乎乎的很是混沌但心中却是十分高兴的。”
维斯特哪里听不出华怜话语中的含义,华怜是在变相地告诉维斯特自己不会将他的话讲出去,请他放心。
对此维斯特感到欣喜的同时对华怜颇为欣赏,虽然对方年纪轻轻又是从戎之人,但心思细腻、思维敏捷都远超常人,绝非是什么单纯只会埋头出力的蛮兵。不过转念一想华怜如此年轻,又是女流,此时便能做到上尉之职,那么无论是家世还是个人能力都决计不会差的,对于自己的这一点小问题还不好解决?
想到这里维斯特不觉有些惭愧,自己也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度过了大半辈子的生活,但在一些阅历反应上还不如一个年轻的女娃,看来多年来的学术研究生活让自己与人交流的能力差了很多。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是在维斯特的脑中一闪而过,在得到华怜的承诺后还是不禁喜形于色,其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坐姿随后道:“小怜你小小年纪便已成为上尉,想来未来自是前途无量。不知你具体是在哪支部队就职?”
维斯特为人比较单纯,兴奋之余又忽略了自己的言行,向一个普通军人询问其所在部队并没有什么错,但如果对方身负特职,那么这么询问无异于是刺探军事情报。
而华怜是执行月岛对“弥罗宫”秘密任务的执行者,身份更是需要特殊地保密。
不过华怜也知道自己此番执行的任务虽是保密,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别人不说但是胡佛便知晓自己的身份。
同时她也看出维斯特此人有些过于单纯,他的问题绝不是有意地向自己进行情报刺探。
当下华怜轻轻一笑道:“我来自圣堂。”
“哦,来自圣...”当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维斯特猛然坐直了身体,脑中的酒意登时去了一般。
其瞪大了眼睛看向华怜,而对于吃惊的维斯特华怜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
在得到华怜的再次肯定后,维斯特终于从震惊中缓解出来,随后其不禁连连点头道:“不简单,不简单。果然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华怜轻轻一笑道:“年轻有为实在不敢当,只能说是运气很好吧。”说罢华怜转头透过不远处巨大的落地隔窗看向外面那浩瀚无垠的宇宙喃喃道:“在这里,实在算不得什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