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华怜并未向外界透露任何的消息,不过圣堂方面好似已经感受到了雨果的苏醒,当日午后华怜的房门便被扣响,华怜闻声随手提腕,门外的投影当即显像出来,而来者却是阿修罗。
华怜轻轻一笑随后转头对雨果道:“你的故友来探望你来了。”
雨果道:“我想他相比于探望他更重要的使命是一个带路人。”
华怜耸了耸肩道:“也许吧,毕竟现在高阳还在休养中。他是最好的带路人了。”
既然带路便必然要有目的地,雨果不知道这个目的地是在哪里,但他知道在目的地中有谁在等待着他。
“那么我就回避一下喽,不耽误你们老友之间进行叙旧。顺便也趁这个机会好好地睡上一觉。”
雨果明白华怜此时的回避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好地发挥空间,毕竟华怜的身份始终都会碍于事情的发展。
当华怜进入卧室后,外门随之打开,阿修罗等待片刻后走入了房间之中。
当阿修罗看到休息外厅中只有雨果一个人的时候当下一愣,不过雨果却笑着对其道:“午安。”
阿修罗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同样到了一声午安。
雨果伸手示意阿修罗落座,阿修罗也随即木讷地坐在了那里,雨果圣堂的外人现在却好像一个主人一般。
两个命运多舛的少年相顾而坐,良久没有交流。
作为曾经的竞争者、并肩作战的战友以及眼下这种亦敌亦友的复杂位置,无数的事情只让二人唏嘘不已。
当阿修罗的目光在雨果那发瘪的袖管上一扫而过之后,雨果轻笑道:“上一次你见到我的时候这条手臂还好好的呢。”
阿修罗收回了目光,随后淡笑一声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雨果点了点头道:“是啊,时间一转眼过去的可真快。当初听人说时间如白驹过隙还没有多大的体会,不过现在的却是有了这份感受。”阿修罗闻言点了点头。
此二人的对话若是让外人听到必然会感到好小,这两个年级加在一起刚过而立之年少年说起话来竟是如此地老气横秋,但无数的重事压在这两个少年的身上,也的确让人无法笑出声来。
“查理还好吗?”雨果忽然开口问道。
当年整个A组班级中除了他么二人意外,便要属于若寒、查理最为优秀,而这些人中也唯有查理同雨果最为较好,可以说查理算是第一个他同龄的正常友人。
阿修罗想了想道:“你离开后的那段时间他很明显地失落了很久,不过一切生活学习也是常态。再之后...我就离开了天英。现在就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雨果点了点头,查理能否从天英的毁灭事件中逃脱出来的确是一件未知的事情,以雨果个人角度而言自然是希望其能够活下来。
细想整个A班,雨果、阿修罗甚至是班主任庄则都纷纷离开了天英并站在了其对立面上,而若寒则成为了天英最疯狂的战徒。
这个自组建到结束不足一学期对的班级便对天英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如果天英在若干年后修整校史的话,那么雨果此届的A班绝对会在其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阿修罗迟疑了一下后道:“看你的样子康复得很不错。”
雨果笑道:“还可以,虽然还有些虚弱,不过也足够和你们的骑士长谈话一段时间了。”
阿修罗被雨果直接说中了目的,脸色微微一红,随后其笑道:“这个时候我还是很羡慕你的,要知道我可还没有同骑士长一起喝过下午茶呢。”
雨果扭动了一下脖颈道:“能和真正的骑士长喝上一杯下午茶的确是件荣幸的事情,只是这张下午场门票的票价着实贵了一些。”
虽然阿修罗对于雨果同圣堂之间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了解,但从那一晚的情形上来看,阿修罗也明白雨果被圣堂结结实实地当了一次枪来使,雨果所言会如此刻薄也实属正常。
当然雨果也明白自己没理由对阿修罗发火,真正的责难也不应该由他来接受。
雨果站起身来,随后对阿修罗道:“那么就麻烦你了,真希望你将我带到的不是之前高阳所带到的那个房间。”
...
事实上阿修罗将雨果所在带到的地方的确与高阳所带的地方不同。
其将雨果带到了一栋楼顶的天台之上,在那里有一层巨大的玻璃屋,看得出那是一间被精心设计的阳光茶室。
当阿修罗走到门前时同样也停了下来,示意雨果独自进入。
雨果微笑着对阿修罗道:“之后有机会我们再聊。”
对此阿修罗同样微笑地点头回应。
不过二人心中都明白,之后的谈话已不确定是在什么时候了。
阳光茶室中的陈设简洁且颇具现代感,宛如毛制玻璃的地面将顶棚所投射进入的光均匀地吸收下来,房间内的温度宜人,毫无任何的燥热之感。
在茶室的中央位置,有一方茶榻,李杜便盘坐在茶塌之上。
雨果走到茶榻前静静地看着李杜,李杜同样侧目地看向雨果,好一会儿李杜才开口道:“可看仔细了?”
雨果摇了摇头道:“现在我都没看出你与对无名的差别。”
李杜点了点头道:“这是你对无名最好的夸赞。”
雨果始终没有落座,而是一直俯视着李杜,对此李杜显得毫不在意,但其却也没有将去仰视雨果,而是看向面前的茶具道:“可喜欢西班牙红茶?”
雨果道:“我还以为你也会请我喝酒。”
李杜道:“你的伤毕竟刚好不久,所以还算是红茶好一些。而且我觉得应该用茶来招待你一下。”
雨果看了看李杜,随后其坐了下来。
李杜缓缓为雨果倒了一杯茶后道:“尝尝?”
雨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感觉一种水果对的异香充入口腔,其中还夹杂着丝丝花的清淡。
雨果点了点头,李杜见状微笑道:“喜欢就好。”当下其也开始端杯轻啜起来。
很快,二人将第一轮茶喝掉,而第二轮茶则由雨果所斟。
李杜再度喝了一口茶后对雨果道:“说起来华怜还是第一次对我那样的发脾气。”
雨果不知道当时所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他早已经昏迷过去,不过从之前华怜的态度可以看出她的确很生李杜的气。
雨果道:“之前我在面对无名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一切重来的话他会不会杀掉我。当时无名给了我一个否定的回答,现在看来相信他是件很蠢的判断。”
李杜先用华怜来压制雨果,而雨果则用无名替身一事直接告诉了李杜,他的这一招在他这里已经行不通了。
李杜道:“你认为无名是在说谎?”
雨果道:“难道他没有吗?”
李杜点了点头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看的。他固然在一些事情上欺骗了你,但在一些事情上他也并没有说谎。”
“知道为什么你无法看出无名与我之间的差别吗?因为我们足够相像,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都付出了很多。”
“从身体、能力等方面我们有所车别,但在一些事情上你可以将我们看做是一体。”
李杜此言有两种含义,首先其向雨果表明自己对雨果并无敌意,另外一点也是告诉雨果,就无名身上的事情到此打住。
雨果虽恨急了无名的行为,但他明白这些都是李杜所谋,在这一点上他还是能够分清谁才是始作俑者。不过在另一方面的事情,雨果还需要是进一步地确定。
“临走之前我要再见一次无名。”
雨果的这个要求让李杜一愣,一丝迟疑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后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就无名身上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之后便是雨果同李杜真正交锋了。
雨果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精美的欧式茶壶上,随后道:“这个茶壶很漂亮。”
李杜道:“喜欢?送你。”
雨果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李杜道:“身外之物而已。”
雨果道:“算了,即便我有了这个茶壶也没有这么好的茶榻,而有了茶榻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茶室。”
之后的话雨果没有说,但意思却很明显。
有了这么好的茶室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环境,而这个环境则是圣堂。
李杜指间轻轻在摩挲在茶壶细致的釉面上,一边抚摸一边对雨果道:“既然这样我就送你几包好茶吧,无论容器如何人们所要品的都是茶的滋味。否则一个空壶又怎么会给人最为快乐的享受呢。”
雨果努了努嘴笑道:“这个提议不错,那么我就去受之不恭了。”
“客气。”
一老一少两个人就这样于汹涌间完成了第一次交锋,所都是相互试探,但对于对方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在和煦的试探过后,二人也开始更为直接交锋,而这次交锋是由李杜率先发起的。
“如果你不是一个渎者的话,我送你的就不止是几包茶叶了,我也许会将整个圣堂都拱手送上。”
这句话足够直白,让人醒了不觉心颤不已。
但雨果对此只是轻轻地一笑,心中毫无所动。他可不是热性幼稚的单纯少年,对于李杜这种空头支票好不在意。无论李杜将天说的多么的大,一切都是在如果这个前提之上。
有了如果,后面的一切都毫无价值。别说是圣堂,就是宇宙也不值一提。
“如果我不是渎者,我还能品味到骑士长的佳酿与红茶吗?”
李杜淡然道:“并不是所有渎者都能喝到我的酒与茶。”
雨果笑道:“也是,也是。”
对于雨果这个精明的少年,李杜终于撕下了最后的温存面纱,其直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闹出的动静不小。”
雨果注意到李杜用了“不小”这一词语,这个形容很是微妙,但雨果清楚这个词表明了事情还在圣堂对的可控范围之内。
那么既然李杜表明了事情的可控制,之后其又要说什么呢?
李杜继续道:“多年来月岛一直都不算太平,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了不少。不过往年来的所有事情都不如几年一年的多。”
雨果道:“十年前的事情也不重要吗?”
李杜看着雨果,好一会儿其才轻笑起来。
“无名说的没有错,你对十年前的事情太过执着了。”
雨果眯起眼睛道:“没有十年前的事情,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张茶榻前。”
李杜用手转动了一下茶杯道:“十年前的事情本可以过去的。”
雨果明白,眼前的李杜虽然是月岛圣堂的骑士长,但现在他更是一位政治家。
雨果同样直言不讳地说道:“我不是政治家。”
李杜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雨果将身体向后靠了靠道:“政治家的责任便是解决问题,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准备要如何解决呢?我想现在的事情已不是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能解决的吧。”
李杜道:“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是指应对手段,而是指利用时间,时间是解决一切事情最好的武器。”
雨果道:“那么你现在有那么多的时间吗?”
李杜凝视着雨果道:“我没有。”
雨果有些幸灾乐祸似地说道:“那么你就要想一些别的办法喽。”
李杜道:“我不是神明,更不是救世主。自然也没有理由将所有事情全盘接手。要应对眼前局势的并非是我,而是我们。”
雨果挑了挑道:“我们?”
李杜道:“没错,我们。当然这个词语的包含性可以在广阔一些。”
雨果道:“旷阔到何种程度?”
李杜道:“每个活着的人。”
雨果一愣,随后其摇头道:“这个定义实在太大了,你我都清楚真正解决问题只是那么一小撮人。”
李杜点头道:“没错,但那只是在特定的和平年代。而当一个大时代到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无法逃避。其只有想与不想,并不存在能与不能。上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公平的,他不仅给了人一次生命,也给了人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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