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不过儿臣以为都是些坊间传闻罢了!”
“并非只是传闻!”李忱当即说道。
闻言之后,李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帝老爹之所以能够做到手眼通天,竟与这传闻中的神秘组织有关。
不良人,乃是当年受太宗文皇帝敕命组建的谍报机构,由一些市井泼皮或者身负重罪的囚犯组成,故而名为“不良”,旨在负责侦缉、打击一切危及大唐帝位及帝国安危的人或事。
其首名为“不良帅”,不入品级,不受节制,而直接受大唐皇帝调遣。
也便是说,不良人只听从于皇帝一人之命。
后因大和九年的那场甘露之变,使得文宗皇帝不得不解散不良人,以此来向宦权示好,自此之后不良人彻底销声匿迹。
但李浈却没想到这个大唐帝国内最神秘的组织竟还存在。
李忱似乎看到了李浈脸上的不解,微微笑了笑,道:“是朕那个不安分的侄儿!”
“武宗皇帝?”李浈说道。
“嗯,说不得这其中有李德裕的作用!”李忱点了点头说道。
“那阿耶的意思是......”
李浈虽然有此一问,但却已多少猜到了李忱的意思。
“朕......想将不良人交与你!”
“不良帅?”李浈故作惊讶,但心中却早已有了计较。
李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可儿臣是好人啊!”李浈辩解道。
“萧仲离是好人还是坏人?”李忱立刻反问。
“萧叔......您的意思是萧叔......”李浈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自太和八年时,萧仲离便已是不良帅,甘露之夜朕求他带你逃出去,于是,他杀了一十八人,而后带你去了江陵府!”
“那阿耶又怎会与萧叔认识?”李浈有些疑惑,毕竟那时的皇帝老爹还是光王,而且正是装疯卖傻的那些日子,如何会与萧良熟识至此。
李忱闻言后笑了笑,道:“萧良任不良帅之前,朕常外出游历,太和六年在嵩山之巅,他与释远禅师论剑二十一次,当时,朕就在场!”
“那......”李浈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却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谬,是以有些犹豫不决。
“想说什么便说吧,有些事你总该知道的!”李忱轻声说道。
李浈闻言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儿臣斗胆,敢问这一切阿耶是否......”
“不错,这一切都是朕在谋划,从朕见到萧良的那一刻起,朕便已决定要做这件事!只因甘露之夜那场惨剧将朕的计划全盘打乱,否则你当真的会轮得到李炎?”李忱答道,语气中略带着些愤恨与无奈。
李浈闻言心中顿时大骇,太和六年,也便是说早在十五年前皇帝老爹便已经在谋划登上皇位,如此心机与谋算,便是放眼天下怕是也无人能及。
李忱望着李浈,目光中透出一股柔软,缓缓说道:“太和六年,那年你刚一岁,当朕看到你阿娘带着你随朕四处奔波流浪时,朕便对自己说,此生定要站在万人之上,定让你母子坐享荣华,再不受旁人欺凌之苦!”
“如今,朕做到了,可你阿娘......”李忱说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
“儿臣听王婆和阿姊说,阿娘死于甘露之夜!”李浈紧接着问道。
“不错......”李忱似乎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忱虽然没有说完,但李浈却是已经猜到了一些事和一些人。
“仇士良!”李浈冷声说道。
答案显而易见,甘露之变正是以仇士良为首的宦官集团对文官集团的大肆残杀,谁也说不清那一夜有多少无辜的受害者,即便连当夜参加此次兵变的神策军士兵,都说不清自己究竟杀的是谁。
李忱闻言微微一愣,而后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李浈一定会猜到这些。
李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虽然自己从未见过阿娘,但骨子里始终却流着她的血液,那种骨肉至亲的感觉,李浈体会过,也渴望过。
“仇士良快死了!”李忱轻轻说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这句话到底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李浈。
李浈沉默许久,抬起头缓缓说道:“是啊,快死了,死得这么容易!”
李忱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莫要胡来!”
李浈随即冲李忱笑了笑,道:“儿臣明白,不过这不良帅的位子还恕儿臣不能应允!”
李忱正欲说话,却只听李浈紧接着说道:“不过儿臣向阿耶举荐一人,此人与儿臣自**好,亲如兄弟,更重要的是,他比儿臣更懂得如何与这些不良人相处!”
“哦?是何人?”李忱颇有兴趣地问道。
“荆南都知兵马使严朔之子,严恒!”
“严武正之子?”李忱想了想后,继续说道:“不良人事关重大,朕希望将其交到一个足够可信和忠心的人手中,你可知道?”
“儿臣了解严恒!”
尽管李浈的回答很简单,但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李忱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朕要见见这个严恒!你也先回去歇息吧!”
李浈躬身告退,但刚走了几步却又退了回来,道:“儿臣还有一事!”
“说吧!”
“右神策军中尉的位子,阿耶可有了合适的人选?”李浈问道。
李忱看了李浈一眼,道:“怎么?你又要向朕推荐什么人么?”
李浈闻言忙道:“阿耶误会了,儿臣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儿臣告退!”
言罢之后,李浈转身而出。
“王宗实!”
正在此时,只听李忱轻声说道。
李浈闻言顿时愣在原地,回身忙问:“怎么?不是马元贽?”
“哼!”李忱冷哼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浈,反而冷冷说道:“当年仇士良便是左右神策军中尉!朕不会再犯李昂那样愚蠢的错!”
李浈点了点头,皇帝老爹说得没错,左右神策军决不能同时交到一个人的手中,而放眼内廷,也只有王宗实与马元贽不合,如此一来,似乎右神策军最好的继任者便只剩了王宗实一人。
李浈笑了笑,这才离开大殿,迎着微寒的风,李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但越是如此,李浈的心也便越安静。
“宦官,呵呵......”李浈笑了笑,而后昂首阔步地进入前方那一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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