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孙淼卿便给刘远山开了个长长的单子,又递给他自己的帖子,道:“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 ? ”
“多谢孙老爷!”刘远山拱手真诚相谢,然后便迫不及待的辞行回客栈。
孙淼卿给他的这两样东西,非常有用。
单子上面列的很清楚,要找哪些人?这些人都住在哪里?有哪些脾气爱好?这样一来比让他抹黑自己找门道要方便了很多。
再就是帖子,一般情况下即便是行贿送礼,没有熟人带路人家也不敢收的,孙淼卿的这个帖子就像是熟人带路一样,送给那些官老爷的钱收不收不说,至少能保证人家接见。
“走!”刘远山不敢有丝毫耽搁,看着单子上面的第一个名字,道:“先去承宣布政司。”
布政司,是一省的最高行政机构,里面的主要官员肯定要打点一下的。
其次,还有提刑按察司,这个衙门主管一省的刑名、诉讼事务,既是地方上一个不可或缺的部门,也是督察院的地方分支机构。
王勋目前就关在督察院衙门的大牢里,这里自然也是要打点的。
好在有了孙淼卿的帖子,这东西就是一块敲门砖,在整个襄阳府所有的衙门里简直就是通行不禁,让刘远山颇感意外。
孙家一门两进士,孙淼卿本人的伯父还是外省的一名布政司使,在襄阳地界上算是了不得的豪门望族,刘远山进个门而已,当然无人敢于阻拦。
66续续的跑了五天的时间,刘远山不辞辛苦,腰里的银票也越来越少,不过他心里倒是高兴的,那些官员收了银子之后,看着他的目光无不像亲爹一样亲切,既然敢拿银子,那么放人也就不是问题了。
毕竟这不是满清,而是文人士大夫天下的大明朝,大明朝科场舞弊层出不穷,后期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便被朝廷抓住又怎样,犯罪的成本低啊!反正又不会杀头,无非是革除功名而已嘛!
“刘大,将单子打开看看,还有哪家没去,别的有没有遗漏?”刘远山刚刚从提刑按察使司出来,回到客栈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人都跑完了没有。
“恩!”刘大早就将单子准备在了手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道:“少爷,没了。孙老爷开的单子上,所有的人咱们都拜访过了。”
“给我看下!”刘远山将单子拿过来,此刻上面的人物除了孙淼卿写的一些备注外,后面还添了一行红字,标注“某日送某某多少银两!”
刘远山接过单子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又思索一会,道:“还有这次考试的主考官,也要去拜访下!”
二人又马不停蹄,去主考官和副考官那里跑了一趟,说不得又花费了上千两银子。
经过一番打点,共计花费了六千两银子之后,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承宣布政司和提刑按察司两大部门联合对考场舞弊案件重新审核,审核后确认王勋舞弊属实,但念及科场所作文章和预先准备文章不一致,事后认罪态度又极好,便从轻落。
这次审查过后,王勋便被放了出来,但一身功名皆被剥夺。
……
“少爷你看,王秀才出来了!”刘大指着大狱门口,轻声道。
刘远山的目光飘过去,果然见王秀才从里面步履蹒跚的走出来,他长长的头披散开来,上面沾满了灰尘,一身污衣已经分不出颜色,一步步往外走,脚步沉重。
“老师!”刘远山跑到王勋面前,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给他换上,看王秀才目光涣散无神,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心中忍不住一痛。
以前那么潇洒的一个人,如今像是换了一个样子。
“恩师!”刘远山离得近了,将他的头束起来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巴,又跑到王勋前面喊了一句,他生怕这货就此神经了,那可就玩笑大了。
“额……”王勋终于看到了他,面色有些苦,“三,三郎。”
“是的,老师,我是三郎,你放心,你没事了!”刘远山拉着他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孩子,没事了!”王秀才念叨着重复,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顿时精神抖擞:“不,三郎,为师没有舞弊,为师真的没有舞弊,你要相信为师,为师不是那种作奸犯科的人!”
“好了,师傅!我相信您!”刘远山越说心里越是难过,要按照这货以前的脾气秉性,对他这个小屁孩根本不会“为师,为师”的自称,他从来都是自称“老夫”的好么?
如今落魄,玩笑心思全部收了起来,这次的事情几乎断绝了他的晋升之路,想来一场喜事变成了悲剧,真是令人心酸。
“我是冤枉的!”王勋胸潮起伏,显得很激动。
“好,我知道您是冤枉的,定然是那些考官们搞错了,您放心,回头学生定然会给你讨回个公道来!”刘远山不停的安慰。
“不不不!”王秀才道:“不管主考官的事,也不怪官府,是,是有人陷害我,故意设下圈套给我,我,我……”
“王兄!”正在这个时候,孙淼卿从一边走过来,看着王勋行了个见面礼,道:“好久不见,王兄的事情我听说之后寝食难安,所幸你如今没事!”
“孙兄!”王勋也朝孙淼卿行了个礼,此刻的精神算是好了一些,不在神神道道的语焉不清。
“王兄受苦了!”孙淼卿拉着王勋的手,道:“你功名的事情,我回头找伯父说说,日后慢慢在补回来,如今你大难得脱,我备了酒席,去我家,我给你压压惊!”
“不不不!”王勋摇着手谢绝,道:“如今戴罪之身,功名也没了,还有何颜面进孙家,改天在去吧。”
“王兄将我孙某人看成什么人了?”孙淼卿道:“不管王兄是否白身,都永远是我孙某的朋友!”
“好了!”刘远山朝二人道:“孙老爷,恩师!你们二人也别争了,如今我师尊刚刚从狱中脱身,现在就去贵府上确实不便,这样吧,去我住的客栈,咱们边吃边说。”
“也好!”孙淼卿点头。
“那就走吧!”王勋的情绪逐渐安静下来,思绪也理顺了很多。
几人匆匆忙忙的来到“仙人居”客栈,王勋洗了个澡,然后便在房间中叫了一桌酒席,三人入座刘远山陪在下。
“师尊!”刘远山打破沉默,问道:“之前您说有人陷害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远山本不想提这件事情,但,事关自己恩师,他却不能不管。
“唉……”王勋深深的谈了一口气,然后脸色变得激愤至极,将牙齿要的咯咯作响,道:“还不都是那姓叶的畜生,就是他陷害于我。”
“姓叶的?”孙淼卿眯眯眼,“莫非就是今年的案叶云鹤?”
“就是他!”王勋一拍桌子,“屁的案,你且听我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道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