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的天空又在打雷,比刚刚还猛烈。菲利普的声音升高了,依稀可听到他在吟诵的语句。某种古老的语言,是古埃及语?巴比伦语?这些都不重要,安德鲁可以清楚感受到每字每句的意义,那是仇恨与恶毒的语句,那是用来杀戮的语句。
安德鲁的颤抖变得更加明显,这只是第三只眼的效果吗?安德鲁身边这么多的负能量对安德鲁造成反应了吗?
不是,安德鲁只是在害怕。安德鲁不敢走出平台下方的藏身处,面对在这房里四处横行的黏巴达大军的头目。从这里就可以感觉到他的力量、他的自信,还有用某种恨意影响着这里一草一木的意志力。安德鲁害怕的模样就和小孩面对一只发飙的大狗或隔壁的恶煞死小孩一样,那种因恐惧所造成的无力,会让你想要找个借口躲起来。
不过安德鲁现在可没时间躲起来,也没时间找借口。安德鲁得行动,所以安德鲁硬是合上安德鲁的第三只眼,尽可能地找回安德鲁的勇气。
外面雷声隆隆,一道闪电划过,两者间的距离愈来愈近了。闪光忽隐忽现,音乐跳到了下一首。菲利普
在安德鲁头顶上入神地吼叫出咒文。安德鲁猜想是贝琪特太太的那个女声也陷入了某种狂热状态。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安德鲁自言自语道。
安德鲁集中意志力,伸出右臂并对着那套音响张开手掌心,大喊:“秉畀炎火!“一股高热由安德鲁手中窜出,在房子的另一端引发了大火,吞没了那套音响,它播放的已不再是音乐,而是一道令人难以忍受的尖锐声响。
赫敏的手铐还在安德鲁的手腕上,空着的那一端悬荡着。
接下来安德鲁转身,伸出双臂大吼:“疾风护佑!“风在安德鲁脚下聚集,让安德鲁大衣的衣摆晃动得活像是蝙蝠侠的披风,并使安德鲁腾空而起,越过了上方的平台和低矮的栏杆,来到了楼中楼之上。
虽然安德鲁已预想过那景象,不过亲眼见到还是会感到惊惶。菲利普穿着一件黑色便裤、黑色衬衫和黑色鞋子--还真是雅致,尤其是和安德鲁这身运动裤搭配牛仔靴比较起来。他那浓眉和精瘦身材在围绕着他的那个魔法圆的暗光照映下,显得相当诡异,他已经准备用工具完成那法术仪式--他想把安德鲁干掉。
他有一根看起来像是汤匙的东西,一端已经磨得又尖又利;还有一对蜡烛,黑白各一;另有一只脚部被红线绑住的白兔。兔子的一只脚上有个小伤口正流出斑斑鲜血,染红了白色毛皮。另一边还有另一个用粉笔在地毯上画出来的魔法圆,大概有十五英寸宽。贝琪特夫妇在里头无神地扭曲着,香汗淋漓的欲望,为菲利普的法术提供能量。
当安德鲁在楼中楼着地时,菲利普怒视着安德鲁。狂风在安德鲁身旁吹拂着,像是个迷你龙卷风一般在小房间里肆虐,把屋内的盆栽和摆设吹得东倒西歪。
“是你!“他大喊。
“是我。“安德鲁肯定地道。“我是来找你谈谈的。“
他的震惊一瞬间转变成了暴怒。他抓起那根磨利的汤匙,举起右手,大声吟诵出咒文。他将兔子提到他
眼前,这只兔子是安德鲁在这仪式中的代表,他准备将兔子的心脏--也就是安德鲁的心脏--给挖出来。
安德鲁不让他有机会完成这个仪式。安德鲁伸手进口袋,把那只空的塑胶底片盒用力掷向黑影人菲利普。
若是当作武器,那底片盒实在是微不足道。但它是个实体,而且是由一个真人、一个凡人抛出来的,它
可以破坏魔法圆的完整性。
正当菲利普念完咒语并要将汤匙刺向那只可怜的兔子之时,底片盒穿过菲利普的魔法圆上方,并将之击
破。能量风暴从菲利普那已经破损的魔法圆中猛然冲出。
四散的魔力在房间内奔流,盲目、毫无羁绊且专注,露骨的色彩和粗犷的声音随着飓风般的力量喷涌,
把各种东西吹得四处乱飞,包括菲利普和安德鲁。狂风也吹破了贝琪特夫妇身处的第二个魔法圆,把他们吹得滚来滚去,撞到墙上。
魔力在安德鲁周围肆虐,在空中与原始而危险的魔法互相冲撞着,就像是水在遭受到巨大压力时会找孔洞逃逸一样。此时安德鲁把自己撑在栏杆上。
“你这个混账东西!“菲利普脸色发白地吼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去死一死算了!“他一手扬起,对着安德鲁吼出一些字句,火焰在安德鲁们之间的空间喷出,快而炽热。
安德鲁从房间里充裕的魔力中转借了一些过来,组了一道厚实的高墙,安德鲁专注到挤眉弄眼起来。在没有手环的情况下,保护自己要比以前难上好多倍,不过安德鲁挡住了火焰,使它往上窜并越过安德鲁头顶,再把火焰挤压到安德鲁身前,形成一堵四分之一个圆形的火墙,不让菲利普的魔法穿越。安德鲁及时张开眼,看到火焰碰触到天花板上的木梁,将之点燃。
当火焰掠过时,空气中仍然充斥着能量。菲利普看着安德鲁站起身,暴怒的他抬起了一只手,气急败坏地念了一道召唤术。一根看起来像是某种骨头的曲柄杖从空中快速飞至,他一手抓住它。他转身面向安德鲁的样子好似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枪。
绝大多数的巫师都有个毛病,那就是他们太习惯于用一种立场思考事情:魔法。安德鲁不认为菲利普会料想得到安德鲁会突然跳起来,从抖动的地板上摇摇晃晃地向他冲过去,再用肩膀撞他的胸膛,让他狠狠摔在墙上。
安德鲁稍稍向后退,然后用膝盖顶他的肚子,没中,倒是结结实实命中他的命根子。他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此时安德鲁已经失去理智,语无伦次一直朝着他大喊,并不断踢着他的头。
安德鲁听到身后有一种金属相击的声音,霍地回头,刚好看到赤裸的贝琪特先生拿着一把枪指着安德鲁。安德鲁向旁边一跳,听到清脆的枪响。有个炙热的东西击中了安德鲁的臀部,冲力大到让安德鲁打滚,一路滚到了厨房里。安德鲁听到贝琪特吼了句国骂,还有好几声尖锐的喀啦声,那把枪卡膛了。真是要命,房间里有一堆魔法飞来飞去,安德鲁们都很幸运那把枪没有直接炸膛。
此时菲利普摇了摇手中的骨杖底端,好几只干瘪的褐色蝎子干掉落在地毯上。他那一口白到不能再白的
牙齿在棕色的脸庞上闪着亮光,接着他狂吼出声:“蝎子,蝎子,蝎子!“眼神闪烁着贪欲和愤怒。
安德鲁的一只脚已经不听使唤了,所以安德鲁像螃蟹一样用两只手和另一只腿横着爬到厨房里。在楼中楼的餐厅外,蝎子们颤抖着恢复了生命,并开始长大。先是第一只,紧跟着其他也都朝着厨房向安德鲁飞奔来,同时继续变大。
菲利普快乐地嚎笑着,贝琪特夫妇也站起身,他们看起来既精瘦又凶残,两人都在把弄着枪,空洞的眼
神只剩下某种发狂的杀人欲望。
安德鲁感觉肩膀顶到了一张长桌,发出砰地一声,一根扫帚掉了下来,扫把的柄反弹到安德鲁头上后,落在身旁的瓷砖地板上。安德鲁抓住扫帚,心脏几乎快跳到喉咙里了。
一屋子的致命毒品、一位邪恶的幻术师站在自家的球场里、两个狂人手持枪支、一整团的狂野魔法正伺
机而动,还有一狗票的蝎子,每只都像安德鲁之前干掉的那只那么大,而且还像电影里的怪兽那样不断快速膨胀;时间剩不到十秒,暂停次数也全部用完。
总结来说,今晚对客场球队实在是不太有利。
安德鲁死定了。没有路可以逃出厨房,也没有时间在狭窄空间里使用爆破型的召唤术。菲利普可能会用魔法把安德鲁给炸掉,杀红了眼的贝琪特夫妇也有可能把枪搞定,在安德鲁身上多留下几个弹孔,不过那些致命的蝎子会比他们更快把安德鲁撕成碎片。屁股开始痛起来了,虽说比起更严重的伤害所造成的致命麻木,这点痛并不算什么,但此刻安德鲁已一点都不在乎。
此时安德鲁脑中兴起一个念头,一个幼稚到让安德鲁差点笑出声来的念头。安德鲁从扫把上拔了一根麦秆,不急不徐地吟诵起来,安德鲁用手指握着那根麦秆,它在风中不断摇曳。安德鲁伸出手掌,攫取空气中四处乱窜的巨大原始能量,施放到法术中。“速速变大!“安德鲁渐渐提高声量大喊:“速速变大!速速变大!“
扫帚抽动了一下,颤抖着从安德鲁的手中弹出,飞过厨房的地板,扫头来势汹汹地挥摆着,迎向那群蝎子。
安德鲁绝对料想不到安德鲁会在被一波毒蝎怪逼到绝境时用上这道变化法术,不过俗话说“聊胜于无“。扫把带着惊人的能量扑向蝎群,用整齐划一的动作把它们一只只扫到楼中楼外。每当有任何一只蝎子打算闪躲开来时,扫帚就会偏向一边,把那只小畜牲逮个正着,干净利落地把它扫掉,然后继续它的工作。
安德鲁也很确定那扫把会把路上的灰尘扫得很干净,当安德鲁施展出一道法术时,总是十拿九稳。
当菲利普看着他那些禁不起重责大任的小宠物轻而易举就被赶到楼中楼外时,气得大叫。贝琪特夫妇举
起枪,朝着扫帚开了一枪,安德鲁则蹲在长桌后。他们现在一定是使用左轮枪,因为枪声的间隔听起来相当有规律。子弹打在厨房后的墙上和长桌上,但没有任何一发子弹穿透安德鲁躲着的那张长桌。
楼中楼也已经烧了起来,从屋顶开始燃烧。整间房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土崩瓦解。
“你这个混账!不要开枪,不要开枪!“菲利普喝叫道,枪声也戛然而止。安德鲁冒险把头探出长桌外。扫把已经把蝎子赶出楼中楼,把它们扫到楼下的房间里了。安德鲁刚好看到菲利普抓住扫帚柄,在吼叫一声后把它一把敲断在楼中楼的栏杆上。安德鲁手指上握着的那根麦秆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后便断了,安德鲁感觉到法术的能量已然消散。
黑影人菲利普咆哮道:“好个花招,安德鲁。“他说。“不过也很可笑。你绝对不可能赢得了的,投降
吧,我会让你走的。“
贝琪特夫妇又在装子弹了。安德鲁赶紧把头缩回来,以免他们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希望他们没找到比较猛的子弹,否则他们就能够把安德鲁藏身的这几张长桌给打成蜂窝,顺便也把安德鲁射死。
“最好是啦。“安德鲁尽可能让语气稳定下来,回答道。“你向以悲天悯人和公平决斗闻名,对吧?“
“我只消把你困在那里,火一烧过去你就死定了。“菲利普说。
“当然,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吧。你楼下那堆货就可惜了,是吧?“
菲利普嗥叫一声后又朝厨房里丢了颗火球。不过这一次就好躲得多了,有这些长桌子帮安德鲁做掩护。
“喔,真是可爱。“安德鲁用很鄙夷的口气说。“你就只会玩火。所有真正的巫师在前几个礼拜就已经搞定火法术了,然后会继续往更高深的方向修业。“安德鲁环视厨房,这里一定还有安德鲁用得着、帮助安德鲁不留痕迹的杀死这个疯子,只是还没现身。
“住口!“菲利普怒吼着。“谁是真正的巫师?啊?谁手上有一堆王牌?又是谁倒在厨房里流血?你是个
废柴,安德鲁,废柴。你是个没用的东西,你知道原因吗?“
“天啊。“安德鲁说。“我得好好想想。“
他刺耳地狂笑。“因为你是个白痴。你是个理想主义者。睁大你的眼睛瞧瞧吧,你现在是在丛林里。适者生存,而你已经证明自己并不是'适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等我收拾你后,我会把你的尸块给清干净,然后继续上路,就好像你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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