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而是‘我们’。【】”埃蒙伸出手指在两人之间往复道,“现在的你和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是,长官。”白衣少年顺从地一颔首。
王立猎人满意地点点头,想到少年刚登上船时盛气凌人的样子,如今却在药效下俯首帖耳,心中畅快之下,连战局失利的愤懑也稍稍开解了些:“如今的药剂还不完善,能做到的浓度并不高,口服的效果大概在三日之后就会逐渐消失。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就可以离开这片见鬼的沙漠了。”
“接下来要去哪?”
“我也不清楚,我所负责的只有这一场实证,”如今的埃蒙虽然没有得到龙玉,但药剂的有效性已经得到了确认,自然也到了返程的时候,“顺利的话,你或许会见到一个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
“不过到那时,就需要你来做出选择了。”王立猎人伸手一招,封漫云凑到埃蒙面前单膝跪下,感受着对方的手在自己的头盔上来回摩挲,“是选择跟从我们,还是选择毫无意义地去死。”
“当然是跟从长官您了。”白衣猎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不,我没有让你现在就回答。”二星猎人摆摆手,“我想知道清醒后的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我也不清楚。”封漫云诚实地回答说。
“哈哈,我喜欢你这样的个性!”埃蒙抬起少年的下巴,“你知道,我没有在一开始就杀了你的原因,是你的眼神——那是一种战士和上位者才有的眼神。你有西戍这样独特的经历,只要稍加锻炼就能成为出色的人才。组织需要新鲜的血液,我相信你会在我们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的,前提是你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当然,长官。”少年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将身躯匍匐得更低了,“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目标,扰乱雷鸣沙海的生态,用整个西戍的猎人和其它那么多无辜者的性命做祭品,你不会觉得心虚吗?”白衣少年蓦地仰起脸,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埃蒙的眼睛。
“你说什么?”王立猎人的颈后一凉。
“咔嚓……轰!”东方的地平线上像是突然暴起了一群庞大的行军蚁。蚁群浩浩荡荡地将天际仅剩的暮色递次吞噬干净。仅剩的幽黑如同无法承受天空的重量般裂开数道缝隙,雷浆从缝隙中漏下来,将整片沙海仿佛都震得颤了几颤。
“怎么回事?”沙漠中从不生雷,埃蒙的心中刚刚现出如是疑问,却只觉腹下一痛,一柄冰凉的短刃从铠甲的连结处悄然刺了进去。
“去死吧——”
“呃!”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药剂为何在此时失效,王立猎人面容一拧,反手死死抓住封漫云持刀的手腕。少年的力气到底不如埃蒙,剥皮小刀刺入寸许就停住不动了,“你敢!”
好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白衣猎人怎能简单地放弃。他双膝一弹,蹿起身来,脑袋猛地撞在埃蒙的胸口,顺势将二星猎人“咚”地一声推倒在甲板上。封漫云提起还没有被束住的左拳,连连几拳打在对手的下巴上。
“小东西……”突然的袭击让埃蒙慌了手脚,待到醒悟过来之时已经被少年打得头晕眼花了。王立猎人勉强打起精神,忍着腰际的疼痛腿上用力一蹬,白衣猎人不由自主地腾窜起来,飞跃过埃蒙的脑袋,“叭”地摔在舵轮边上。
埃蒙这才捂着肚子翻身站起,他一咬牙拔出了腰间的短匕扔在地上,用血淋淋的手抽出了背后的太刀,又惊又怒地问道:“见鬼,药怎么没效果了?”
“它并没有失效,被改变的血脉我仍然能感觉得到。”封漫云攥了一下拳头,一轮交手中少年明显察觉出,自己如同饮下了昂贵的鬼人药剂般,力量和反应都较之前强了不少,“不过至于副作用的那部分,我只能说……”猎人调整了一番身姿,也拔出背后的武器,似笑非笑地看着如临大敌的埃蒙,“位阶法则,也不过如此而已。”
“你敢耍我?”王立猎人连连催动血脉的威压,只是他的额头尽管渗出豆大的汗滴来,面前的少年也没有半点动容。对于眼前少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大陆上的怪物从古至今无论多么强大,都没有一个能够摆脱位阶法则的压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轻易做得到?埃蒙只道少年并没有真的饮下药剂,只是不知用什么办法骗过了自己的眼睛。
“我可是和一群罪犯和骗子相伴了好几个月,耳濡目染也是正常的。”封漫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顺便一提,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感情,不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听一个蠢货的命令……”
“该死……”王立猎人暗恨道。心念着封漫云能够作为下一轮实证的试验者,方才自己仗着药剂的效果,为了安抚眼前的小鬼提供了太多不该说的信息,此刻却连后悔都来不及了,“既然这样,那便只能杀了……”
埃蒙还没有说完,少年便倒伸出手,猛地将身后的舵轮转到了底。救生船的舵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船体也应声向左倾倒。二星猎人站立不稳,脚下一个趔趄,被少年抓住机会,疾步欺身上前。
“叮!”两柄太刀的刀刃毫无花巧地磕在一起。制式武器难以对抗埃蒙手中的定制刀刃,封漫云眼看着手中的长刀从中间现出蛛网状的裂纹,“叭”地从中断成两半。
“嗖——”白衣猎人让过倒飞回来的上半截刀身,握着仅剩小半的太刀向埃蒙连连挥出。王立猎人新添伤口,又是急火攻心,此消彼长之下居然只剩下了防守之力,被逼得连连后退。两人一个交换,几乎在同时砍到了对方的肩膀之上。
“啊!”一星猎人的半截断刃划破绷带,在埃蒙还未合拢的伤口中一阵搅动。王立猎人吃痛之下手上加力,太刀的刀锋深深嵌进封漫云的肩胛骨里。
“嗤……”武器入肉的艰涩声音下,白衣猎人神色平静如常,似乎切骨之痛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他抄手揽过对方的脖颈,提起膝盖狠狠踢在埃蒙的肚子上。王立猎人的内腑一阵绞痛,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
封漫云簌地拔出断刃,望向二星猎人自猎装中间露出的一段脖颈。少年的双腮一鼓,还是恨恨地哼了一声,改用刀柄重重在埃蒙的太阳穴上猛敲了几下。
王立猎人眼前一昏,握住太刀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整个人失去力气,软软地倒向了封漫云的胸前。少年抽身退开,他便脸面朝地,趴伏在小船的甲板上彻底不动了。
“你应该庆幸,我有一个不那么光彩的榜样。”封漫云又在昏倒者的头盔上踢了一脚,才面不改色地拔出肩头的太刀,当啷一声扔在甲板上。他单手按住血涌不止的伤口,另一只手自腰间抽出一截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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