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石灰池气味刺鼻,白素贞掩鼻跟了几句,最终无奈挥袖拂散了院内的味道。
“哎,你动用法术了。”小小青眼珠一转,指着她叫道。
“那你也用啊。”白素贞嗔怪地瞥她一眼,小小青甫得肉身,即便是灵明道体,没有一年半载的也练不出法力来。
小小青果然被噎了一下,白素贞见她无语默泪,这才笑了笑,施了个障眼法遮住灰池。
恰在这时,邻居张婆引领着一名精干的管事走进院门,施了个礼道:“白娘子,叨扰了,这位是苏州府衙的管事,说是要请保安堂的大夫。”
白素贞正要答话,小小青眼珠一转,抢在前面道:“保安堂被人砸了,大夫已经回家了。”
那管事瞧见小小青与白素贞,暗自夸赞了一声二人的容貌,却是拱拱手:“告罪了,在下是陈府的管事陈俭,方才我在外面打听了一下,保安堂请的坐堂大夫是胡家村的胡施胡大夫。容我乱议一声,胡大夫医术虽然过得去,但真正说起来在苏州府还排不上一流。大人要我请的,是保安堂真正的神医。”
小小青朝白素贞望了一眼,侧了侧身子,但立刻又拦在前面,道:“神医确实有,不过呢,我家当家人不在,家里只有妇道人家,店铺又被人砸了,着实不宜外出,陈官人请回,等当家人回来后再登门谢罪。”
她话里藏了个小伎俩,那陈俭已是看出白素贞才是能治病的人。虽是疑惑于她相貌气质一点儿也不似大夫,但需要诊治的恰好又是知府夫人,女医生总好过男大夫,他的心已经放下了大半。因而满脸堆笑道:“想来这位就是悬壶济世白娘子,我等诚心求医,知府大人甚至让我等把轿子都抬来了,正等在门口。还请白娘子移驾一望。”
白素贞本就是聪明灵慧的人物,小小青这番做派,她已猜出含义。对那陈俭敛衽施礼:“这位陈官人,非是奴家借口托辞,可一来家中不宁,二来官人采买药材未归,即便是前去府上,也是束手无策。君不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
“白娘子无需多虑,夫人需要什么药材,我府上应有尽有。”
“陈官人可闻四样药材:定神藤,安魂香,招灵草、聚魄叶?”
“这……”陈俭犹豫了,世间药材千万,药名万千,同一种药材还有多个名字,他哪里能够一一知道。况且白素贞说出的这四样药材,他从未在先前那些大夫的药方上见到过。若非白素贞相貌端庄,说话时更是条理清晰,他简直就要以为对方是在胡诌。
小小青也未料到白素贞的谎话张口就来,愣了片刻,这才想到应该送客了。
“不知府上主人如何称呼,几日能够回来?”那陈俭终究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家仆,虽是知府府上,却无盛气凌人的姿态,见白素贞和小小青拒之以理,也不好强拿回府,只能无奈地问道。
“我家官人的名字写在状子上,昨天就已递到知府衙门,知府大人一看便知。”小小青笑道,双手拢在袖中,屈身行礼,“陈官人,请回。”
……
“岑氏女青,中原人氏,年方廿三,隆兴元年归宋,居于京都清波门双茶巷,因遭恶人夺宅陷害,故而流落苏州……”
陈伦听了陈俭的回报,硬是从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找到了那张状子,仔细读了一会儿,皱眉道:“文辞条理倒也清晰,只是那家人叫她官人?”
陈俭也愣了,他原以为这状纸上的岑青是个男子,却不料一家三口,居然全是妇人。
“那位女大夫姓白,旁人叫她白娘子,她的丫鬟叫做小青,莫非是写错了?”
“你把本月新入的户籍取来。”陈伦此刻已被这家人古怪的关系弄得好奇不已,倒是没怎么关心状子的内容。
过了半晌,陈俭把从府衙主薄那里取来的户籍交给陈伦,陈伦翻开之后,一脸诧异。
“荒唐,荒唐。”他拍打着书案怒道,“岂有此理,是谁收钱办的混账事?”
岑青的户籍上分明写着,岑氏女青,绍兴十五年生,其妻白氏女素贞,兼仆女一名岑小青,鬼知道这户籍是怎么通过的?仆女名字跟主人名字一样倒也罢了,可女女结为夫妻又是什么鬼?我大宋风气已经开放到如此不顾伦常了么?
陈俭不是官,因而无法跟陈伦一样感同身受,见知府大人怒,只得提醒道:“夫人的病……”
“让主薄查一查,看看是不是弄错了?”陈伦想到妻子的病,怒气稍歇,吩咐了一声,又重新看起那状子。看了几行之后,他再次勃然大怒,自己治下居然还有这种强买强卖,不答应就要砸人店铺的事情,怪不得人家不愿前来治病,“让从钱塘县调来的李公甫彻查此事,把那些欺压良善的作歹之徒绳之于法。”
“是,大人。”
陈俭上前收拾起户籍,瞥了一眼,又揉了揉眼,再仔细看了看状纸,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那户籍和状子的开头,大人刚才说的“岑氏女”分明就是“岑氏长男”,而仆女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小青”,而是“小小”。
大人真是操劳过度,心力交瘁,分明他自己看花眼了。
“大人,不用让主薄查了吧,您再看看……”他无奈地重新翻开户籍,摆到了陈伦面前。
“嗯?呃……”
……
保安堂后院宅中,白素贞收起法诀,眉间眼角全是笑意。
这样一来,保安堂肯定会被这位知府大人牢牢地记住吧。
虽是说来到人间做凡人,但动用一些小小法术行个方便的事情,她还是心安理得的,自己一位千年妖仙,若是被凡人欺负了,那才叫丢人丢到仙界去咯。
自捆双手被人打,还有唾面自干的事情,除了胸怀大志的名人,只有凡人的傻子才会去做的。
而院子里的三个人,哪个会傻呢?(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