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忙碌。
韩叙远远地看着闭目坐在河边的韩大野,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经过这一年的相处,韩叙已经对韩大野的性格有了相当深的了解,其办事一向妥帖,但是骨子里有着桀骜,所以一直以来虽然在助战,但却没有加入军中修行者队伍,与其他宗门的修行者也保持着距离。
作战的时候更是喜欢独自行动。
这种性格当然不讨喜,便是军中其余一些修行者和将官也对其有所非议,可是一方面韩大野作为云宗中人,各大将领对于他这种独自行动的行为都保持着默许,而另一方面,韩大野这一年来不断获得的战绩也让其他人说不出话来。
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一开始都对他不喜欢的人因大野的战绩和对修行的勤奋都慢慢地转变了态度。
韩叙知道在开战不久后,便有贩卖消息的势力开始做一个对两方修行者战绩的收集工作。
而后,便理所当然地出现了一种评比。
评比中最热门的便是对于两方年轻修行者的战绩评比,后来慢慢的,甚至这种评比也成为了一些对战斗狂热的年轻人竞相追求的东西。
而根据韩叙最新得到的消息,韩大野的战绩已经进入了前十名。
这是个可怕的排名,说明他手上杀掉的三境等阶敌人已经达到了一个可畏的数量。
而这个排名中,如今排在第一的是陈邹纵横,当初灰溜溜跑回北宗的刘重湖则重整旗鼓位于前三,不断在发起对陈邹位置的冲击。
这份流传在战线左右的榜单远比其余时候的任何排名都更加血淋淋的,也更加的有说服力,榜单上每一个人都是在一次次生死间前行着。
想到这里,韩叙心中不禁又浮现出一个名字。
“袁来……”
自从一年多年,袁来重伤之后便消失了,韩叙得到的消息是说他重伤回大后方修养,这个消息是申屠沃甲放出来的。
对于袁来的真正去向申屠果断地做出了隐藏的决定,而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重伤修养的说法也足够让任何信服。
毕竟,当初陈太华袭击袁来的事很快就传开了,而陈太华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在被谢采薇光阴卷击伤后又遭到卢山的强力攻击,最后那一战中竟然被卢山废了一条手臂才得以逃出性命。
这件事后来传得沸沸扬扬,对于袁来养伤的消息几乎很少有人怀疑。
只不过慢慢的,随着袁来一年多的消失,后来这个消息就变化出了新的版本,韩叙就听说过一种很流行的说法,便是说袁来虽然没死,但是其实一身修为已经被陈太华轰碎了,其三境修为已经跌落,之所以“养伤”长达一年多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便是因为其已经废了,这才不敢出现,以防仇家报复。
这个说法很快地得到了人们的相信,毕竟本来人们也就很难相信受四境全力一击,会不付出沉重代价。
就连韩叙自己,都无法反驳这个说法。
他为此曾经跑去向申屠沃甲询问,却只得到了后者的一味应付。
自从那之后,韩叙也慢慢相信了这个消息,只不过他知道坐在河边的韩大野从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而对于那个所谓的战绩榜单,韩大野少有地表露了嘲讽的情绪。
“如果真按战绩排,就算他消失了这么久,也依然可以轻松排进前三!”
韩叙一度以为这只是韩大野可笑的维护,直到后来袁来在青泥镇杀人两月的事情爆出来,他才知道这可能是真的。
青泥镇之事爆出来之后出现了两种有趣的反应,一种是朝廷方面极力否认此事,坚决不承认悄无声息折损在袁来手中那么多修行者。
而另一方面却有数十家大小宗门去打探袁来的具体所在,甚至开出悬赏,要取他项上人头。
可惜那么多人疯狂地打探袁来的消息,却仍旧没有得到结果,由此,一些幸灾乐祸之人大肆嘲笑袁来吓得不仅仅是不敢上战场,甚至躲起来已不敢见人了。
而对此,韩大野的反应很简单:杀。
“可惜,那些人的嘴是堵不上的。”韩叙暗暗感叹了一声。
这时候,又副官匆匆跑来。
行了个礼,直接对他道:“后方信函。”
韩叙点了点头,一手接过副官手中的纸,低头细看起来,随后便是微微挑起眉头,自言自语道:“看来终于要来了。”
魏八图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来到韩叙身边,问道:“咋了?”
“要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晚上要赶回后面大营参与议事。”韩叙抖了抖手中的纸,严肃地说道。
“又要议事么……”魏句,然后道,“那你自己去好了,我就不去了。”
他最开始的时候还对这些决策之事上心,不过后来等发现无趣又插不上嘴之后,他就懒得理会这些东西,只管跟着韩叙走就行了。
韩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叹道:“好吧,那你等晚上精神点,不要乱动,小心被别人偷袭了。”
魏声,然后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朝廷那帮人大部队都已经跑到江那头去了,留在这边的就是一帮杂鱼,也就会偷窥了,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冲营。”
韩叙无言,他不得不承认,这货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他知道就在前面不再遥远的地方,便是通入京城的那条澜沧大江。
而就在前些日子,前线连连失利的朝廷兵马已经收缩力量在澜沧江的那一头严阵以待了,留在这边的的确没有什么厉害角色。
说起来这种局势在一年前韩叙都不敢想,看似强大的朝廷竟然在一年之间接连失去大片土地,将那些巨大的优势一点点打没了,直到如今与他们这些“叛军”几乎拉平,这简直是个奇迹。
韩叙有时候都会觉得老天好像都是站在了他们这边。
他有时候甚至都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紧朝廷这只猛兽脖子上的绳子,以至于此消彼长,让局势从优劣明显到如今处于平衡。
韩叙摇了摇头,不去多想,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有些多愁善感了。
天色不早,又等了一阵,安排妥当,韩叙便带了几人,骑马向后方大营奔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