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枯瘦如柴的药尸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好逮住了站在人群最后方的一个妇女。
药尸袭击妇女的方式令人匪夷所思,并非径直咬向妇女的咽喉,而是低下腰,将头朝其两腿之间伸了过去,哇地一口咬下。妇女惨声大叫,跌倒在地。
众人先是吓得四散奔走,待发现周围就这么一个药尸,这才缓过神来,跑回来要救妇女。
可药尸已经将妇女下面咬开,把头钻了进去,只见妇女小腹一鼓一动,应是药尸的头在里面动弹。
众人中有人拔出剑来,照着药尸暴露在外面的干瘪身躯乱砍。药尸毫发无伤,仅是在深青色的皮肤表面留下些许条白痕。
妇女的小腹很快被咬破,药尸的头从里面探出来,不停地吸溜着嘴巴,深陷的眼窝里透着幽绿色的光,似乎对刚才品尝过的美味甚是满意。
它从地上站起身,将妇女残破的身躯当作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劈手抓住一把正向自己砍来的短刀,力气甚大。
刀柄那端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年轻人,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踉跄着跌至药尸跟前,被药尸咬住脖子。
药尸咬住年轻人脖颈上的皮肉大口咀嚼,只是片刻间,年轻人的脖颈便已缺了一半,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来。
原先还在扭曲动弹的年轻人,此时逐渐没有了声息。
药尸连杀两人后,干瘦至骨的脸上露出爽快之意,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尖厉喊声,声音高亢,可远达数百步之外。
不过片刻间,无数药尸从大街小巷中涌出,将这些百官和贵族团团包围。它们步伐蹒跚,走路时将两只枯瘦的腿在地上岔得很开,一步一摇晃,像极了患上霍乱疫症的病人。
可众人中任是谁此刻都不敢轻视这些形容枯槁的生物,这些百官和贵族虽然平日里养尊处优,却并不是傻子,往往比平头百姓还要精明。他们深知,若是让这些恐怖的生物继续靠近,那么等待他们的命运恐怕会与妇人、年轻人无二。
“快进大理寺避难,里面肯定有避尸丸!”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面对如此凶物,众人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敲打大理寺紧闭的大门,换来的只有衙役从门内吼出的一句,“衙门重地,闲人免入!”
不远处的地上,妇人和年轻人的尸体已经被数只涌上来的药尸啃光,只剩下散落一地的骨头和零星的皮肉。
药尸们贪婪地望向众人这边,在它们深陷的眼窝中,绿火正熊熊燃烧。
众人眼见药尸逼近,背后的大理寺却又见死不救,只得向人群中的柳三省求救,“柳大人,你买了避尸丸,还是拿出来让大家救救急吧!”
柳三省从鼻孔中哼出一声,“避尸丸早已被我挂在家里,哪里会带在身边。老夫是掌剑门的座上宾,等下药尸真的围上来了,掌剑门的豪客们自然会救我,至于你们,贪生怕死还爱财,老夫可是管不着了。”
“柳大人,我愿意买避尸丸,八成家产也认!”不知谁突然喊道。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要先买,我是三朝老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叟奋力从人群中挤到柳三省面前。
“凭什么让你先买,我可是勋贵之后!”一个世家子弟将老叟挡在一边,毫不留情地说道。
论起争权夺势,这些百官贵族人人都不落后,即便到了生死关头,仍然将身份和家世视作最大的依仗。
“让我先买,我家的东昌记是全长安最大的米行,轮起八成家产,我家能出最多钱银!”一个站在人群中、刚向前挤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的胖子大声喊道。
“行,你过来,让你先买!”柳三省笑眯眯地冲那胖子招了招手,“老夫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
他接着朝门缝里说了几句话,大体意思是请衙役开门,放众人一条生路。
衙役并未开门,声音却从里面传了出来,表示要先去请示头领,具体事宜不敢擅做主张。
时间又约莫过了片刻,可在被药尸围困的众人看来却是度日如年,那衙役终于从门缝里回话,“门可以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将刚才说过的话都当做狗屁,那也别怪我们不领情,将你们通通再次赶出去!”
“不会,绝对不会!”柳三省拍着胸脯为众人打包票,“他们都是肯定会买避尸丸的,谁不买,他家里的人也活不了。”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应和。
大理寺大门这才洞开,众人蜂拥而进,数百只药尸刚刚围至门前,大门便又砰地一声关上,只听见门外传来扑通扑通的拍打声。
这些拍门声在刚才见识过药尸食人的百官和贵族听来分外地刺耳,每一声都好似揪在他们的心头上,令他们感到震颤不已。
眼下他们本人虽然已经安全,但衙役们早已下达过警示,若是不买避尸丸,统统都要赶出去,想在院子里面避难,门儿都没有!
更何况这些人个个都家世背景显赫,家里至少还有几十口上百口人等着他们过活,若是药尸遍布全城,将他们全家老小尽皆残害,即便他们本人活了下来,这生活还有甚么盼头?
柳三省与大理寺的衙役们甚是熟悉,一番商议之后,很快叫来了十数名管账房的先生作帮手,请他们为在场要购买避尸丸的百官贵族登记在册,不仅包括姓名,还有每个人的身世和家财,并且明文约定,若是家财作假,那么卖出去的避尸丸随时可以收回。
原先还犹豫的众人这时只得老老实实地排起数列长队,在账房先生们面前交待家财数目,总之只敢报多、不敢报少,否则万一哪天真的被掌剑门的人查出甚么破绽,那可是拿自家的性命开玩笑。
账房先生们趴在衙役们为他们搬来的桌子上奋笔疾书,在他们身后,兵部尚书柳三省正在笑眯眯地踱步,脸上丝毫看不见慌张的样子。
刚才门外药尸食人的那一幕,在他看来应该不过是尔尔之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