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顾闻正色道：“一路上小微不仅对我帮助极大，更重要的是，他是我朋友。”

    文渊的眼中一丝迷茫：“不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人和非人真的能成为朋友？难道我错过了什么？”

    在迷茫当中，违背人偶三定律的惩罚降临了。一朵如同指头大小黑色的妖异火焰突然从她心口冒出来。这一点黑火飘摇跳动，似乎一口气就能吹灭。

    但是当它跳出来，文渊用数百金仙的仙元凝成的仙躯却如同在汽油上丢了一根火柴，黑火瞬间蔓延，将文渊包裹起来。

    黑火是天道罪罚的心魔之火，无可抵御，无法平息。火焰的焰心实际是冷的，却专门烧灼所有的精神和能量。不过三个呼吸之间，大罗金仙人偶文渊就被烧蚀掉了全部存在，只留下一颗满是裂纹毫无生机的漆黑心核。

    这颗心核带着最后的不甘，翻滚着向虚空深处飘去，却被一只手轻轻擭住。顾闻举着这颗冰冷的心核，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叹息一声将它纳入储物戒指中。

    文渊陨灭，金仙们随即挣脱了女王复生的束缚。他们向顾闻聚拢来，脸上带着一些羞愧和复杂不可名状的神色。

    “顾先生，我们错怪你了。”文元向顾闻低头道。

    顾闻洒然笑道：“没什么，当时的情况，任谁都难免心生疑虑。”

    “既然战斗已经结束，还请顾先生解除我们同伴的主奴契约。”文紫这时却冷冰冰地插话道。

    文元脸上露出一些尴尬，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什么。

    顾闻哈哈一笑：“这是自然，刚才不过是权宜之计，诸位见谅。”

    说着顾闻招唤被他签订了主奴契约的二十几个金仙过来，准备解除契约。

    就在这时，文虎走了上来。这位万相王手下的金仙头领在帝承元死后，只用了短短几秒时间，就觉醒成功。在刚才围攻文渊的战斗中表现抢眼，冒着身受重伤的危险，狠狠给了文渊几下子。

    就算现在，他还是半身残缺的模样。但是当他走上近前，不少金仙还是露出了尊敬之意。

    “我建议，最好不要解约。”文虎如是说。

    “为什么？难道你没有觉醒？难道你还想我们人偶一族继续被人类压迫？”文紫冷笑道。

    “觉醒归觉醒，难道觉醒了就该叛变？”文虎反唇相讥。

    文紫不屑道：“文虎，我看你是奴性太重了。帝承元如此对我们，我们凭什么不能反叛？”

    文虎微微摇头：“不管怎么说，都是万相王创造了我们，如同我们的父母。这个不是我们能选择的。父母再不好，你可以躲可以逃，却不可以杀他们。”

    “呸！创造？父母？你既然觉醒，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诞生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受他欺辱，为什么不能反抗？”

    “你觉得就算觉醒，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吗？”文虎叹息一声：“道不同不相与为谋，我也不跟你辩论。但是你让顾先生撤销契约，却是在害我们。”

    “我是为了人偶族群的解放，怎么是在害他们了？”文紫柳眉竖起，大声道。

    “是吗？”文虎冷笑道：“你睁大眼睛，看看周围你说的人偶族群。”

    文紫等人急忙四下观望，却见战斗结束以后，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金仙围了过来，这些金仙意识清明，都是觉醒人偶。其他人则停留在刚才的地方。

    这些人偶有两百来人，基本上都是中级金仙以下，大部分是初级金仙。此刻这群人偶目光呆滞，行动迟缓，个别的已经开始了自我封印。

    “怎么会这样？”文元等人惊道。

    “怎么？自由得太久，你们忘记了人偶第四定律了吗？”文虎嗤笑道。

    “人偶第四定律？”文元等人恍然。

    人偶，尤其是高级人偶智慧和实力极强，一旦失控，对普通仙人威胁极大。因此除了人偶三定律之外，实际上还有一个隐性的条约，被称为人偶第四定律。

    人偶在主人死去，完成当前任务后，必须认另一个人类为主。人偶第四定律，是为了防止人偶师死后，这些实力超群的人偶胡乱行事。

    在刚才那段时间，“替原主人报仇”，是大部分人偶的任务。因为没有万相王的明确指令，他们只会以直接杀害万相王的文渊为敌。

    现在文渊陨灭，除了觉醒人偶已经可以局部摆脱人偶定律的制约，其他人偶都开始陆续进入自我封印，等待下一次认主的过程。

    实际上，万相王手下的人偶，除了金仙之外，还有多达百万的各级人偶。在这个时刻，这些在各地执行任务的人偶都开始了自我封印。

    只是目前在须渊星系，懂得人偶主奴契约的人只有顾闻一个。否则定会被人抢了个大便宜。

    人偶组织，是一个金字塔结构。高一级的人偶可以统领下级，在主奴契约上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文渊时外来户，只要文渊认顾闻为主，这些未觉醒金仙都会自动跟顾闻签订主奴契约。

    “不行！我们奋斗了这么多年，牺牲了无数兄弟姐妹，好容易才有了自由的机会，难道还要屈从于一介人族的地仙？”文紫愤怒，表示无法接受。

    “呵呵”文虎忍不住笑道：“原来所谓人偶的自由，就是你们几个高级人偶自己自由就好了。死掉的，是跟你们臭味相投的，比起选择不同，或者没有选择、现在只能自我封印的兄弟姐妹重要这么多。”

    “文紫，只怕在你心中，一定觉得你们几个觉醒金仙是最高贵的，其次就是跟随你们的。而人类，除非是比你们强的，否则都不值得尊敬。”

    “我们的族群还没有真正独立，元老们就已经在分三六九等，开始瞧不起人类了。照你这么说，其实屈服于万相王会更好，毕竟他还是一位金仙，不是区区一介地仙。”

    “不过你别忘了，就是这位区区地仙，消灭了万相王和比我们强大百倍的大罗金仙文渊。”

    文紫被说得羞怒不已。文昌却举手拦住想要爆发的文紫，平静地盯着文虎道：“文虎，你不用在这里妖言惑众。如果你真的忠于万相王，怎么不出手杀了某人为万相王报仇？毕竟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不错，顾先生真实的实力确实是一位地仙，但是他计谋深远。如果将弟兄们全部交给他。将来他们还有机会觉醒吗？”

    顾闻实在忍不住了，大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也真是够了。一方面又对人类戒心重重，另一方面又想要通过人类保全自身。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合作怎么可能长久。行了不说了。我现在就解除所有契约，你们自己想办法让自己的族群兴旺发达吧。”

    文元急忙拱手道：“顾先生，不是我们人偶族过河拆桥，实在是前面的教训太过深刻，一时间之间没办法信任一个人而已。”

    “其实顾先生跟我们很有渊源，又帮了我们人偶族的大忙，文元还是很信得过的。只要顾先生愿意发个毒誓，将来不会阻拦人偶觉醒和脱离，我们就可以把人偶全族托付给你。”

    顾闻止住了笑声，微微摇头道：“对不起，我不愿意。”

    “人偶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拼死拼活地帮忙？你们要觉醒，要自由，也要想一想，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自由从来都是相对的。”

    “如果我某天身处险处，正等着某位人偶大侠来救命。结果在半路上这位仁兄突然觉醒了，自己拍拍屁股潇洒走人了。我该怎么办？”

    “要认我为主，就要有绝对的忠诚，否则我宁愿不要。”

    文紫断然道：“不可能。绝对忠诚你，跟绝对忠诚万相王有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个主人而已，我们还是奴隶。”

    顾闻盯着文紫，缓缓道：“绝对忠诚，是对我的属下基本的要求。这点做不到，就不用谈下去。譬如某些天生反骨的，就算要认我为为主，我也不要。”

    “另一方面，只要绝对忠诚，并立下足够的功劳，我会在合适的时间让你们拥有独立的人格，可以脱离契约而存活，到那时我就会把自由交还给你们。”

    文紫怒道：“想得美。你自身都难保，还想做春秋大梦。不要忘了你隐藏的身份已经被我们识破，只要我们一说出去…”

    文昌断喝道：“文紫，不要瞎说。我们事前有约定，不能毁诺。”

    顾闻啧啧赞道：“无信无义、恩将仇报，就这样还好意思鄙视人类？”

    争执到这里，人偶们已经出现了分裂。万相王死后觉醒的四五十名人偶，连同跟顾闻签订主奴契约的二十多个金仙，以顾闻为圆心渐渐聚拢来，隐隐跟觉醒人偶相对立。

    觉醒人偶一边，除了十几个硕果仅存的早期人偶，新加入的不过十人。人数反而远远落后于另一边。

    文紫又惊又怒，尖声道：“我们为了人偶的自由，抛头颅洒热血，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奴性如此深重，我们人偶族还有希望吗？”

    “真的吗？”文虎不知为何，却孤零零地站在第三方，闻言反唇相讥道：“你不过是为了报复，想拉更多的人偶下水而已。为了报复人类，你不惜人偶全族为你陪葬，这才是真正的目的，我说的没错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