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胡一亭按计划视察了设在深水埗钦州街的重光香港分公司,这里位于西九龙,靠近集装箱港口码头,相比港岛和维多利亚湾北部的尖沙咀,写字楼租金要便宜的多,加之靠近作为电器商铺一条街的鸭寮街,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市场行情和流行趋势。
受到重光香港分公司全体上下热烈欢迎的胡一亭心情平静,叮嘱公司全体上下要好好干,多多利用香港辐射东南亚的区位优势,多多利用香港自由港的进出口地位,多多利用香港本地人才,把重光香港的业务做得更上一层楼。
胡一亭三个多多利用的讲话得到公司上下一致鼓掌,接着胡一亭朱小桥和分公司高层开会,审阅了香港分公司去年至今的工作,结果情况良好,令胡一亭满意,朱小桥也对分公司每月清晰的财务报表表示满意。
中午,重光集团香港分公司总经理杨雪华请胡一亭一行和分公司全体29名员工在公司旁边旺记海味茶餐厅吃工作午餐。
出了宽敞明亮的写字楼来,跟着公司众人七拐八拐,从大街走入旁边小街,只见公司周边熙熙攘攘,附近街区如沙丁鱼罐头般挤满了老旧的六层住宅楼,和内地老式工人宿舍区没啥两样,只是楼宇间隔出奇的窄,街道也过分逼仄,上方住户更用长长晾衣杆把各色内衣、被单、外衣、罩裤等挑出窗口,晾晒于浑浊空气中,让人愈加透不过气,所有住宅楼沿街一层都被各种商店占据,卖电器、卖服装、蔬菜水果铺、理发店、卖南北货、按摩院、地产中介、卖玩具、卖腊味、卖五金、卖生鲜、卖鸡鸭、当铺、小贷款行、卖内衣、金饰店、裁缝店、拉链纽扣批发行、电子辅料批发行、制衣辅料批发行、小旅馆、高仿小饰品店、可谓五花八门……更有各种饮食店、甜汤冰水店、面馆、饭馆、餐厅、茶座掺杂其中,各国货商在狭窄的街道里穿梭,空气里混合着海味、腊味、卤味、霉味、和间或擦身而过的毛发浓密的洋人身上的浓重体味及掩盖汗骚臭的呛人古龙水味。
分公司经理杨雪华是王丽丽从深圳分公司一手提拔的,见胡一亭眉头微蹙,赶紧解释道:“胡总,旺记海味茶餐厅就在前面,店里还是很干净的,我常在那儿接待客户。”
胡一亭展颜一笑道:“没事儿,我觉得这种地方也挺好的,很香港,很本土,很原生态,很接地气,来了这里,才知道香港不光有港岛上的滨海豪宅,更有港产电影电视剧里忌讳乃至粉饰的市井陋巷。”
杨雪华见胡一亭不见怪,笑道:“我刚来这时也不习惯,觉得这哪像电影里拍的香港呀,和我老家汕头老街集贸市场差不多嘛,呵呵,过了些日子习惯了,反而觉得这儿比香港岛金融区里的摩天大楼更亲切更真实,这里才住着是真正香港人——一群小市民。”
胡一亭笑了笑,道:“资本主义殖民地嘛,富的愈富,穷的愈穷,财富不断向少数人手里集中,若没有这些市井陋巷里蚁群般的底层市民,哪能造就港岛金融区里那些摩天大楼和山顶豪宅,这个世上,没有穷人,就没有富人,同样,没有富人,就没有穷人。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就得让更多部分的人继续穷下去。”
杨雪华重重点头:“胡总的话充满哲理,真让我受益匪浅。”
胡一亭摆手笑道:“不用拍马屁,待会东西好吃就行。”
杨雪华笑道:“真心话,一句都不拍马屁,胡总年纪虽然轻,见识比我强一千倍也不止,大约是强一万倍。胡总您放心,旺记的菜绝对好吃,那儿老板以前是广州饭店的大厨呢,七十年代跑过来的。”
胡一亭听他说的夸张,只得笑笑不再言语,在保镖陪同下和众人终于走到旺记海味茶餐厅,进到店里,庆幸地发现桌椅地面都很干净,于是在二楼就坐,点餐开席,一番热闹自不待言。
饭后已是下午一点,员工们散去后,胡一亭在杨雪华陪同下,前往拜访了三家代理重光东南亚和大洋洲业务的出口贸易商,之后又请了几位电子元器件进口代理商会面,当晚在维多利亚湾的香港会展中心酒店里宴请了相关客商。
应酬一天后,胡一亭深感疲劳,本打算深夜航班回国,想到已答应了吴光振的邀请,便回了酒店休息,睡前照例与童牧通了电话,得知她在宿舍已上了床,正等他电话。
“明天去人家里少吃点。”
“这可不能保证,我一来海滨城市就管不住嘴,海鲜太馋人。”
“你不觉得自己胖了吗?小婷婷。”
听到童牧在手机里调笑自己,胡一亭笑了起来:“小婷婷永远是你的小婷婷,哪怕将来200斤。”
“咯咯咯,你要二百斤我就……”
“就什么?”胡一亭听到电话那头有女人叽叽喳喳,尽管她们压低了声音,也能猜到是童牧宿舍里那几个。
“就什么啊?你就乎就乎吧,哈哈。”
“呵呵呵,走着瞧。”童牧只好冷笑作答,隔着电话,她威胁胡一亭的主要手段“瞪眼大法”便使不出来。
“你旁边几个人?这么吵,都不睡觉干嘛呢?笑的跟小母鸡似的那个是田美琴吧?”
“呀!胡一亭你还记得我呀!”电话那头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又是一阵兴奋地叽叽喳喳。
“胡一亭,作首诗给我们听听。
胡一亭唱支歌来听。
胡一亭你猜我是谁……”
电话里响起几个女生乱糟糟的嬉笑声。
胡一亭苦笑道:“一帮小姑娘胆子不小,敢戏弄我老人家。”
此言一出,电话那头的姑娘们全笑了起来。
“你还没我大呢,胡老人家,哈哈哈……老人家你老婆正被我压在身子下面呢……讨厌,梁婕你……胡老你在香港有没有见到大明星?不会忘了我们童牧吧……”
胡一亭无奈叹气:“童牧啊,我说童牧啊,挂了吧,你们宿舍太乱了,都是女流氓。”
“呵呵呵,瞎说,呵呵,嗯,他们让你作首诗,你就做一首呗。”
“呵呵,老婆想听情诗就直说嘛,别拿她们当借口。”
“咯咯……呵呵……哈哈……嘻嘻……”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娇笑。
“胡一亭赶紧的,我们寝室都收了好几份情书了,你再不露一手,童牧就被人抢走了。”
“谁呀这是,张雨涵吧?有人给童牧写情诗?不可能!”
“呵呵,怎么不可能。”童牧笑了起来,“虽然暂时没有,说不定我明天就能收到。”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得得得,我做一首给你,老婆大人,听好了。”
“哈哈哈……呀!……他还真作!……咯咯咯……”电话里又是一阵娇声燕鸣。
胡一亭挠挠头:“我嫉妒碰过你皮肤的男人……”
“什么!”童牧声音突然高起来。
“我嫉妒摸过你头发的男人……”胡一亭继续道。
“我嫉妒闻到过你芬芳的男人,
我嫉妒看见过你的男人,
我想把你揣在兜里,藏起来,
再也不让人瞧见你。
我想为你成佛,
大爱无疆。
又想为你成魔,
睚眦必报。”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胡一亭只好道:“做完了。”
童牧声音有些颤地笑道:“呵呵,这都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早点睡吧。”说着就挂了电话。
胡一亭笑笑,把手机放上床头柜便倒头睡下,这临时胡乱编就的几句话,自己也不觉得算诗,究竟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便入了梦乡。
黎明曙光透过窗帘照在酒店卧室,习惯了早起的胡一亭立刻醒转来,洗漱穿戴后敲响隔壁朱小桥房门,两人下楼吃早餐。
吃到一半便有酒店经理带人来找,来人说是吴光振的司机,车子已经等在外面,吴光振叮嘱他不要叫醒胡一亭,等他下楼吃早餐时再来邀请。
“我这就吃好了。”
胡一亭三口并作两口喝了咖啡,咽下面包,起身和朱小桥一起,带着保镖们出了酒店,照例坐上那辆碧莲,三辆车跟在吴家黑色防弹奔驰后面缓缓驶向隧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