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元年,四月十八。
三艘巨船,缓缓停靠在神京城外,渭水码头。
相比于一年前,渭水码头变得愈发阔达了。
嘉德帝赢昼,亲率忠怡亲王赢祥、内阁首辅张廷玉、内阁大臣胡炜、陈西樵、傅义伦、赵正阳,并军机阁大臣牛继宗、秦梁等文武百官,武勋亲贵,前来迎驾。
当众人看到静静立于甲板之上的那道负手而立的高大身影时,赢昼激动跪下拜道:“儿臣赢昼,恭迎父皇龙体大安而归!”
赢祥、张廷玉等人亦是激动不已,高声道:“臣等恭迎太上皇龙体大安归京!”
隆正帝乘于御辇上,缓缓从龙舟上而下。
面色,沉重。
随行护驾的贾环,更是面带愤慨激荡之色。
见此,原本激烈的气氛,登时为之一静。
等众人看到,一群百姓模样的陌生人,从龙舟上下来,一个个面带畏惧悲戚之色时,更摸不着头脑。
但毫无疑问,是出了问题。
不过没等他们开口发问,相隔一年多,隆正帝阴沉的声音,再次进入众人耳中:
“回宫再叙。”
……
皇城,大明宫,光明殿!
钟鼓礼乐声起。
文武百官上朝。
嘉德皇帝赢昼局促不安的坐在龙椅上,眼睛却不时的往东边瞄,形成一个滑稽的神色……
在其东侧后方一些,另安置一个龙椅,隆正帝坐于其上。
百官就位,结果赢昼还是时不时的瞄一眼隆正帝,没有反应。
下方赢祥和张廷玉等人见之,都面露无奈之色。
直到隆正帝细眸刀子般看了过来,赢昼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先赔笑了下,却又被瞪了眼,然后慌忙道:“上朝上朝,快上朝!”
一旁大明宫总管小胡公公尖声道:“天子上朝!”
百官下拜:“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正帝见赢昼又在瞄他,气的拳头攥起,哼了声后,道:“平身。”
赢昼这才再次回过神,忙道:“平身平身!”
见此,隆正帝心里一叹……
“太上皇此次南巡,历经一载光阴,但臣弟以为,实在值得!臣弟观太上皇气色,实在已经大好了!”
赢祥作为总理王大臣,先开口言道。
隆正帝点点头,道:“朝中政务,辛苦十三弟和诸位臣工了。”
赢祥等人忙躬身道:“臣之本分。”
话音一转,提及今日之事,赢祥道:“不知太上皇因何而不喜?可是臣等做差了什么?”
隆正帝闻言,先面无表情的看了贾环一眼,配合到这个地步,他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了,道:“让贾环与你们说吧。”
贾环干咳了声,出列,无视形形色色的目光看来,道:“招华夏遗民进殿。”
此言一出,百官纷纷一怔。
随着一道道传召声传出殿外,未几,数十名衣着俭朴的百姓,被带入殿内。
为首一老者,须发皆白,面色凄苦,领着众人拜下:“海外遗民赵忠,拜见故国太上皇,拜见故国皇帝陛下!”
隆正帝看了赢昼一眼,赢昼睁大眼睛,忙道:“平身!”
又问道:“这位老人家,你们是……海外遗民?”
赵忠等人谢恩平身后,道:“陛下,草民等,是前宋末年,少帝投海后,漂泊至海外,苟且于安南的遗民。”
说罢,取出随身文书,道:“这是臣等先祖,带至海外的身份文书。”
百官闻言,忙侧目看去。
就见苏培盛下了御台,从赵忠手书,展于百官面前。
近前的官员,可清晰看到上书“大宋景炎元年,粤州肇兴府人,赵慈良”等字迹。
张廷玉心里其实已经猜出隆正帝并贾环此举之意了,极有深意的看了贾环一眼后,开口道:“原来是华夏故民,那亦是我等同根同源的血脉同胞。
不知你们,在海外可还安稳?”
此言一出,赵忠等人纷纷落起泪来。
贾环介绍道:“这位是大秦内阁首辅,放在宋朝,就和蔡京一样,都是宰相。”
张廷玉:“……”
赵忠却忙道:“蔡京如何能比得过这位相爷?蔡京当权时,搜刮无度,民不聊生。
前宋灭亡,此贼当担七成罪过。
可如今,大秦强盛富饶,百姓比宋时更富。
皆陛下与相国之功也!
令我等遗民,好生羡慕!”
贾环面色不豫,道:“老丈,有事说事,你乱拍什么马屁?
都拍得不准!”
百官:“……”
赵忠忙躬身赔不是,却精明的不再提这一茬,开始讲述起他们海外遗民的血泪史来……
勤劳善良的华夏百姓,只要有一片土地,就能很好的活下去。
只是善良的人,却总被虎豹豺狼欺侮。
种出的粮食被人抢走,牧养的牲畜被人夺去。
妻女被糟蹋,男人老人,被随意杀害……
如同轮回一般,每二三十年,必有一次。
赵忠等人,便是这一次的受难者……
“若非遇到王师突临,我等必不得活!”
“田庄没了……”
“妻儿死了……”
“那群畜生,连有孕妇人都不放过……”
声声哭泣声,点燃了满朝文武的怒火。
饶是知道这些人多半是贾环寻来了,张廷玉还是不禁义愤填膺。
他知道,这些人的经历,必然是真的。
贾环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
张廷玉深吸一口气后,道:“老丈,既然每二三十年就要经历一遭,那你们为何不回来?”
赵忠抹了把泪,摇头道:“先前几百年,草民等人的祖辈,根本不知故土早已变了王朝……
祖上口口相传下来的消息,那群蒙古鞑子,却是比畜生好不了多少哇!
到了后来,大明王朝更迭,收了安南。
草民等已经在海外安下了家,拖家带口,再想回来,已是不易。”
张廷玉点点头,看向贾环,道:“不知王爷,打算如何?”
贾环看着张廷玉,淡淡一笑,对赵忠道:“老丈,将你父祖留下的血书,给这位相爷看看。”
赵忠闻言,也不知怎地,老脸有些不自然,应了声后,从怀取出一卷羊皮卷来……
隆正帝见之,也隐蔽的抽了抽嘴角。
赵忠将羊皮卷恭敬的奉给了张廷玉,张廷玉打开一看,眼眸瞳孔登时一缩!
斑驳的血迹涂抹出十四个大字,字字泣血!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张相,安南本就为我华夏故土。
当初趁着黑辽女真南侵时,被一群乱臣贼子给割据了去。
祖宗之土不可丢,祖宗之民不可弃!
敢明犯我强秦者,敢害我血脉同胞者,虽远必诛!!”
……
神京西城,荣国府。
沉寂了一年多后,这座神京城内最顶级的公府豪门,再次热闹喧哗起来。
“可算是回来了!”
车驾行至荣国府正门处停下,留守的贾琏将贾母迎下车后,贾母看着门匾上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心里无比舒坦念道。
贾政也行至此地,笑道:“老太太旅途劳苦,进屋去罢!”
贾母笑道:“咱们累不累,你还不知道?
这世上再没那样受用的旅途了!”
贾琏是上了船的,附和道:“三弟断不能让老祖宗受半点累,那条船竟那样好!
孙儿也算见识过不少船了,就没见过有一艘能跟得上的!
连三弟当年那艘,都不如老祖宗这艘好!”
贾母哼了声,道:“这会儿子后悔了,当初让你一并去,你倒是想留下!”
贾琏讪讪一笑,忙岔开话题,道:“老祖宗,镇国公府、武威公府几家公府,都早早的递了帖子过来,说今日晚些时候要过来给老祖宗请安,还要见见三弟那些孩子!”
贾母闻言,大笑道:“她们哪里是来见我这老太婆,见那些孩子才是正经!
罢了,咱们进去吧!
用不了一会儿,就都来了。”
言罢,由贾政、贾琏并贾宝玉等人护着,进了荣国府。
没多久,整整一条公侯街内,就满是宝车软轿。
与贾家相亲的世交大族,都上门请安来……
……
大明宫,紫宸上书房。
隆正帝坐在御案后,赢昼侍立一旁。
眼睛却不住的瞄往御案底下,脸色有些发虚……
天地良心,昨晚他可是带着伴当收拾了一宿,将他那些玩意儿分明都收拾利索了。
可谁曾想,竟没发现桌子角下,还落了一个发条小青蛙……
可别让他老子瞧见了……
他却不知,他在御书房里的动静,不说一日一报下江南,但十日里必然会汇总一次。
这位新君的所作所为,早就在隆正帝心中一清二楚。
这会儿子,已经麻木的不想和他计较了……
“张相,我就不明白你在怕什么?”
贾环看着短短一年功夫,老成了五六十岁人的张廷玉,叹息了声道。
张廷玉沉声道:“前明永乐何其雄武,却因为安南之事,险些坑害了整个帝国。
王爷若想为华夏遗民复仇,或者与安南通商,可以。
但若想占地为王,成为封国,不可!
万一有失,整个大秦都要被陷入进去,重蹈前明永乐覆辙!”
贾环挑眉道:“你的意思呢?”
张廷玉道:“大秦如今处处缺人,大片田地荒芜。
可派船接那些华夏遗民重归大秦,朝廷可分田分粮。
下严旨,告会安南王朝,命其交出残害我华夏遗民的凶手,严惩不贷。
王爷需记一言:好战必亡!”
贾环摇头笑道:“张相,你这种想法,太过时了……
罢了,还是按照老规矩,军不涉政,政不涉军吧。
立个规矩,大秦的对外战争,由武勋集团商议后,再由陛下签发旨意,和内政不相干。
张相你也放心,对外战争既然是武勋去外打封国的,自然不会用国孥为军费。
一应军费开销,皆为我武勋将门自己负责。”
见张廷玉还要说什么,贾环一摆手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多说。”
不理会面色陡然涨红,目光愤怒的张廷玉,贾环对隆正帝道:“陛下,明日下午,臣就启程下琼州,与水师大军汇合了。
早一日走,早一日归。
就不再来陛辞陛下了……”
说着,贾环拜倒在地,看着隆正帝道:“陛下,臣离去后,还请陛下继续保重龙体!万勿再如从前那般操劳……
只要陛下在,就无人能截断臣之后路。”
隆正帝闻言,面色不喜不悲,一双细眸看着贾环,眸光微微闪动,沉声道:“朕知道了。”
贾环闻言一笑,毕恭毕敬三叩首后,起身,最后看了眼这座发生了无数浮沉的紫宸上书房,大步离去。
……
“王爷回府啦!!”
回到荣国府,在贾琏陪伴下,刚行至二门前,里面丫鬟们就将消息一层层传了进去。
没一会儿,黑压压的一群人就迎至了门口。
贾环行至廊下,满面灿烂笑容的拜下,道:“侄儿给伯娘、义母、诸位婶婶请安!”
话没说完,就被镇国公府诰命郭氏一把拉起,一群诰命围上来,喜不胜喜道:“环哥儿,大喜啊!”
赢杏儿、王熙凤等人陪伴着众诰命,赢杏儿笑道:“诸位长辈们已经看过芾儿他们了,都极喜欢。”
郭氏大笑道:“杏儿,你是自小就在我们府上顽耍的,芾儿那孩子,我可是直接认成孙子了!
等再长大些,我就接过去住!
我算是看透了,指望奔哥儿,还不定到哪一年呢!”
赢杏儿多大方,笑道:“赶明就给您送过去稀罕!”
众人愈发大笑,郭氏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贾环对王熙凤道:“二嫂,让人准备大宴,宴请诸位亲长。
一会儿,牛伯伯他们也来。”
王熙凤忙笑着去准备了。
贾环与众人重回荣庆堂。
与贾母见礼完后,贾环笑道:“刚已经陛辞完陛下,今日修整一天,明日下午,就启程出发,去琼州与奔哥、风哥他们汇合,征伐海外!”
将门内眷,到底不同寻常妇人。
郭氏大声笑道:“环哥儿,伯娘明白你的意思,你只管放心出征!
家里有老太太坐镇,还有你叔伯们都在,我和你其她婶婶们也在,你们一万个放心!
之前你奔哥离京时,你牛伯伯还因上回草原之事,心里有些不大舒坦。
我就告诉他,不用担心。
咱们将门虎子,合该如此。
代代富贵,皆从此来。
况且,草原那回那样艰险,他都挺过来了。
如今环哥儿他们与他一起出征,再平安不过。
老太太,您说呢?”
贾母闻言,笑道:“我这边倒是不用劝,杏儿那丫头和夫人一般,都是极明白的人,说辞也一般。
家里人早被她安抚妥当了。
再者,如今家里多了那么些孩子,也没空管环哥儿去哪了!”
众人闻言,大笑起来。
夜色渐渐降临,面对即将的离别,家里却没有什么悲伤的气氛。
待牛继宗、秦梁等人到来后,气氛更加宏烈。
贾环与众大佬密议了一个多时辰后,大宴开始,觥筹交错……
连最沉稳的牛继宗、秦梁等人,都对未来的封国之地,充满了向往和激动!
没有封国的爵位,只是一个虚名。
若非贾环横空出世,到了太平盛世,身家性命都要掌控在文臣手中。
这又算什么贵族?
只有有了封国,有了军队,有了地盘,那才是真正的世袭贵族!
他们连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然而,梦幻一样的未来,距离他们却只有一步之遥……
……
嘉德元年,四月十九。
晴空万里!
渭水码头侧,停靠着一艘不大的战船。
码头上,人头涌动。
一身戎装的贾环,无语的看着身旁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却是满脸神采飞扬,看起来若不是还有些顾忌,都要仰天狂笑了。
“贾环,快快快啊,军情如火,你磨叽个啥?”
见贾环不断的和前来送别的武勋大将告别,坐于御辇上的嘉德皇帝赢昼,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憋在皇宫里一年多不曾出门的赢昼,终于得到了放假的喜音。
他代表天家,代表隆正帝,至琼州主持大秦皇家水师的出征仪式。
此时的心地,颇有久在牢笼里,复得返自然的心境。
贾环没有理会,与上前送别的诸多勋贵大将一一告别后,最后,才在赢昼碎碎念的埋怨中,登上了战船。
一面绣着“贾”字的黑云旗,迎风招展。
“起航,出发!”
立于甲板前,贾环沉声吩咐道。
“拔锚!”
“扬帆!”
一声声号令施发下去,随着一面巨帆升起,战船缓缓始动。
码头上,牛继宗、秦梁等人,纷纷挥手致意。
贾环昂然而立,抱拳相对。
眼看距离码头越来越远,忽地,他的目光一凝。
渭水沿岸的一处半崖高地上,一道孤傲的身影挺然而立,一身明黄龙袍赫赫入目。
“陛下!!”
……
嘉德元年,五月初五。
大秦忠义王贾环,率领战船十八,大军三万,携秘密武器,自琼州海岛出发。
三日至安南,一战而下!
依靠手榴弹及火器之利,十日内,踏破升龙城。
时时安南西山王朝阮氏暴虐,不得人心,王朝已岌岌可危。
贾环废黜之,将安南国土,重新纳归大秦。
诛杀大量反抗有野心的安南贵族、官员,又将土地财富,大肆分散于普通安南百姓。
大秦银行将早已备好的大秦商货,用数十艘大货船运至。
物美价廉的商货,畅销寻常百姓家。
不过七日,安南遂定。
数十万大秦百姓,源源不断的移民至安南,开始繁衍生息。
没有大肆诛杀,没有横征暴敛,大肆搜刮,一种全新的开拓模式,从安南起始。
又过三月,至嘉德元年八月初九,大军平暹罗。
至十一月十三,大军平吕宋。
至嘉德二年,二月初二,大军兵发天竺。
于恒河河畔,尽数歼灭莫卧儿王朝最后一支军团。
天竺与他国又不同。
种姓制度深入人心,仿佛天经地义。
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并首陀罗,阶层永固。
在天竺,贾环不再大肆诛杀贵族,而是在征服后,将秦人列为婆罗门之上的贵族。
天竺百姓见秦人皆能引发天雷,惊恐拜服不已,以为神人。
天竺遂定。
至此,牛奔、温博、秦风、诸葛道等人,皆习得经验,以大秦将士为主干,以从各国招手的仆军为辅,分散开来,四面出征!
至嘉德四年,牛奔率五千大秦将士,三万天竺仆军,征至英吉利海峡……
在此期间,贾环不断以战争红利,从安南暹罗等国招收士卒和移民,迁徙至新的殖民地。
每攻克一地,便迁移一部分,另其混居。
如此一来,除天竺外,其余各国皆以各国移民为主,民粹势力便缺少发育的土壤。
各国皆安。
至嘉德五年,贾环亲率三万大秦将士,并十万仆从军,迎风破浪,跨过大洋,行至北美大地。
吊民伐罪!
以收复华夏遗民故土,及为华夏殷商遗民复仇为号,覆灭美利坚合众国。
一年内,从各仆从国,移民两百万。
至此,伟业终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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