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深切的悲痛,但我并不记得原因。⊥,
可能是失去库夫林带来的附加伤害?
我……记不得了。
……
那之后,起义军耗费大量的时间恢复元气,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能在士兵脸上看到疲惫和绝望。那时的起义军,尽管带着仇恨,但所有人都颓废不堪,因为大家认识到了神祇们力量的恐怖。那会儿的米斯里陷入了疯狂的仇恨当中,他尝试着独自一人偷袭落单的神祇多达数十次,谁也拦不住他。和两阵神祇的交锋当中,阿塔兰忒为了保护米斯里受了重伤,然而米斯里一心复仇,把照顾阿缇的重任交到了我的身上,好像……我和阿塔兰忒之间的情谊,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米斯里寻仇后不久,我不得不代替他掌控整个起义军,以免哪一次他的复仇,带不回一身鲜血的他自己。那是……最难熬的日子,起义军士气低落,将领们全都带伤,有的甚至一直昏迷不醒,我记得我当时断了一只胳膊,却是所有人中受伤最轻的一位。为了保证起义军不会就此瓦解,我开始了全面工作,每天没日没夜,军中大小事务我一身担当。很久之后,久到我记不清到底是多长时间,起义军总算有了起色,我记得我的威信就是在那时正式建立起来的。
然后,情况有了转机。
事情要从米斯里成功狙杀一位神祇开始,有一天,他拖着伤痕满满的残躯归来,左手手臂被从肩膀处斩断,两条腿的伤也深可见骨,但他确实成功了——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无关紧要的小神。而是切切实实的金顶诸王,黑暗**师?艾克佐迪亚,也是杀死了库夫林的凶手。我们为米斯里进行了紧急治疗,总算吊住他一口气,接下来能做的,就是等待他慢慢好转。
米斯里活了下来。而且过了他自己的那一关。
起义军在慢慢恢复,米斯里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让大家振奋,但没有人会否认我所做的一切。他们都说我精神坚韧永远不会被击垮,可我知道那是种很奇怪的状态,明明悲痛欲绝,可就是没法真正将情绪投入其中,所以不得不靠没有丝毫间断的工作来掩饰。
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受呢?
记得……记不得了……
再后来,应该是在米斯里能够下床后的第三天。是在……凯尔莱登堡的那次会议上吧,已经身为起义军领袖的我,提出了一条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战略意见。我认为单凭起义军自己的力量并不足够改变世界,起义军应当考虑和部分神祇合作。这和起义军最初的宗旨显然背道而驰,我记得当时我们吵了很久,最后还是凭借这段时间建立起的信任,以及米斯里的全权授予,才决定下来。
现在看来。那正是起义军崛起的标志一步。
我们决定和善良阵营的神祇合作,整个过程并不容易。但我们成功了。有了米斯里的成功狙杀,起义军便等同于拥有了杀死神祇的能力,再加上永不坠落的魔法堡垒,我们有了合作的资本。在我、米斯里、兰斯洛特以及恩底弥翁的努力下,我们最终和善良阵营的神祇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共同抗击以暗黑之王为首的邪恶阵营。即便如此。战斗也非常艰难,论战斗力,邪恶阵营的神祇都要更加强大,而麾下的金裔银裔也更加骁勇善战,前前后后我们交战了数百场。胜少负多,有好几次我都差点丧命,勉强靠着无人能及的神速逃过一劫。
我记得有一次正面遇上了暗黑之王,我和齐格弗里德两个人联手抗击,也没能让他后退半步,反而还被他不断拍飞。最后还是风领主宙斯及时赶到接下了暗黑之王的攻击,我俩才得以逃脱。
有够狼狈的。
战争,战争永远不变,然而经过时间的洗刷,局势渐渐明了。起义军的主要组成部分是青铜生灵,他们繁衍速度快、学习能力强,在战争中成为了源源不断的生力军。那些十几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诞下子嗣的高等血脉,虽然个体力量极为强大,但终究捱不住人海,邪恶阵营的势力在不断收缩。我记得……我记不清时间了,但地点我还记得,那片焦土,原先是起义军最早攻下的几座城市之一,在第一次和神祇的交手中被攻克,之后一退再退,更加失去了夺回的机会,等到好不容易反攻回来,整座城市已经被彻底摧毁。我和米斯里站在原本是城墙的位置上,遥望着暗黑之王的大本营所在,立下了自己的誓言。
一个看似不可能,但最终被实现的誓言。
最终的战役在不久后打响,我们投入了全部的兵力,和邪恶阵营的神祇决一死战。战鼓频传,边角彻响,以我和米斯里为首,起义军将士视死如荣光。每一片土地,都如拉锯般争来夺去,无数鲜血洒在大地之上,尸体堆积起城墙。最后的战役究竟有多么惨烈,没有亲身参与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六天里,我究竟是怎么活下来,又是怎么和米斯里汇合的,我已经完全记不清了。我所能记得的是,最后,我和米斯里一同来到了暗黑之王索拉佐的面前,迎来了一阵耀眼的光芒。
那是光之御主倾尽全力的灵体自爆。
黄金顶的诸王,在当时几乎死伤殆尽:元素大帝和裂空座死在和三邪神的战斗当中,宇宙战神与无形无相的大坤神拼命周旋力竭而死,风领主宙斯和水领主拖着加入了敌对阵营的其他几位进入了异次元空间,剩下的几位当中,极星圣帝?奥丁和永夜大君?奥哈比斯战至消失无踪,阵营首领光之御主面对着暗黑之王和罪皇?巴尔穆图独木难支,我俩赶到的时候,光之御主多半是已经如风中残烛,所以用最后的力量自爆杀敌,成功击伤暗黑之王、摧毁罪皇的人世**。他们的牺牲,为我和米斯里铺砌了一条希望的道路,就如我们所发的誓言,我,格林菲尔德,和他,米斯里,两个人鏖战暗黑之王。或许在暗黑之王索拉佐看来,我们两个渺小的人类在这里上蹿下跳,螳臂当局可笑不自量。然而当他的首级真的被我斩下、神魂被米斯里斩断的时候,事实便被镌刻在了历史的书卷上。
暗黑之王兵败身死——被我和米斯里联手所杀。
战争平息了。
我记得那一场战役后,伤亡名单报上来究竟有多么触目惊心,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诸位战首都安然无恙,我那两个小徒弟背着我偷偷上了战场,居然也都活了下来。或许是卢纳保佑,没有舍弃我们这些青铜的子民。再往后,起义军开始巩固势力,歼灭邪恶阵营当中逃窜出去的部族势力,最后,我和米斯里决定放他们一条生路,向所有高等血脉的余孽发出公告,如果他们愿意遵从起义军的统治、服从起义军的法令,那么起义军可以容纳他们生活;如果有难以割舍旧律的,起义军也不难为他们,另一位面的世界已经开启,他们可以离开哥诺迪亚,任期自生自灭。尽管告示下达后,还有冥顽不灵之辈在负隅顽抗,但绝大部分高等血脉还是决定进行选择,走的走留的留,残余的高等血脉分化的七七八八,最后剩下的也不足为惧,我对军部规划了任务,分配给战首们,进行有条不紊的最后清理工作。
哦,当然,不能忘了善良阵营的一脉神祇。
和邪恶阵营一样,善良阵营的神祇几近灭绝,剩下的不多金顶诸王也都处于虚弱状态。在与我和米斯里的私下会谈后,几位神祇决定让出这个世界的统治权,以换取我们和他们的和平共处。我和米斯里很痛快地答应了,并且还慷慨地表示允许他们在起义军中传播信仰以恢复力量,结果不言而喻,大家各取所需,好聚好散。
至此,黄金顶的诸王们,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然后……
然后是什么?
……
眼前的景象豁然明晰,格林猛一抬头,却发觉自己并非站在大殿当中,而是已经走出了城堡,只身站在城堡一侧的庭院当中。耳边依然传来大殿中晚宴的喧哗,宾客觥筹交错,显然尚未结束。闻着庭院中的花香,格林恍然发觉自己得以自由行动,皎月当空,他自如地抬头仰望,忽然疑惑了。
“我在做什么?我做……我想做,我想……我所想?”
“亦或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
记忆,开始冲击他的思绪。
他记得自己走过了风风雨雨,一身伤痕有如无言的勋章。论功劳,他甚至大过米斯里,起义军也人人都对他信任有加,混沌七战首当中,去世的库夫林不算,齐格弗里德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死忠,卡多奥斯更加偏向自己的性格,兰斯洛特虽然古板但同时效忠于两人,即使是阿塔兰忒也站在自己这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算来算去,也就只有米斯里的弟子安哥拉会倾向于自己的师傅。
小小的火光,点燃了蜡烛。
一个念想,骤然间在格林心头升起,然后便如发酵了的面团,不断膨胀。
我为什么要和米斯里平起平坐呢?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分享胜利的果实呢?
我为什么要丧失权力而坐拥仅仅一半的疆土呢?
……
我,为什么不能成为独一无二的王?
格林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佩剑,月光之下,露出一抹寒意。(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