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神风崖顶,迷雾重重……
莫天行独自一人站立在悬崖之上,俯瞰着千山远景,浸没在一片烟云之中,心中浮想翩翩。想着前几日与武林四圣的对决,莫天行仍旧心怀高婺,内心有种隐喻之感。如今休养几日,身体也算宁息,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之战,莫天行始终难以平定……
“大战已过数日,佳儿她们,也该得到消息了吧……”莫天行转过身,望着后方迷雾遮掩的岩石峭壁,不禁默默喃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佳儿,你与我之间的对决,了结恩怨的一战,无论是谁都逃避不了……无论谁胜谁负,就让我们尽早结束这一切,望与安息吧……”
良久,山顶一道呼风吹过,掀起莫天行枯冷的发鬓,拂过垂危的眼角,莫天行眼神中,始终望着迷雾前方那个崎岖的路口,一直期盼着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终于,良久的等待有了动静,晌时,一阵沉稳而镇静的脚步,缓缓从山道路口方向传来。
莫天行不经意眯起双眼,径直望着山道前方,直到身影轮廓慢慢从迷雾中显现,映射在自己眼前……
她来了,真的是她来了,三年不见的身影,三年不见的人……
“你终于来了……”莫天行仿佛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口气沙哑道,“我已经等了你三年,你终于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佳儿……”
前来的人正是苏佳——苏佳则是一脸平静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也不像是看一个杀父仇人一样的眼神,静静地往前走,直到迷雾中能够看清对方的身影,离对方百步之遥的位置,缓缓停下了脚步。
“莫天行……”良久,苏佳才缓缓低声道,“三年不见,我也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可知道这三年来,我有多么想你吗……”莫天行忽而深情说道,“三年之久度日如年,我每天都在思念佳儿你……我只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原谅我,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忘记曾经犯下的一切,就像一家人一样,就像曾经在追风派一样,和和睦睦地过一辈子……”
苏佳听后,默默摇了摇头,继续缓缓说道:“很可惜,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你杀害了我父亲,自从我知道我身世的那天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你……不过现在我变了,我答应了我娘,主动放下曾经的一切——我可以不杀你,但是,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娘……你娘也在你身边对吗?”莫天行听到苏佳母亲林雨霏的消息,不由激动问道。
“是的……”苏佳只是缓缓低声道。
“她在哪里?我要见她——”莫天行忽而情绪激动道。
“你杀害了我父亲,你觉得……你还有脸面再见我娘吗……”苏佳忽而冷声一问。
“我……”莫天行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说道,“是啊,我亲手害死了她的丈夫,我……我……我已经没脸再见她了……”
苏佳也沉默了许久,继续说道:“我今日前来,是要和你了结曾经的一切,以及还天下武林一个公道——你我之间的恩怨暂且不管,不过你练就‘天魔神功’,出手伤害了众武林名辈,这件事情我是不会放下的……谅在你没有杀害任何人,如果你肯自废武功,我们便可替天下之人饶你一命……”
“连你也不愿放过我是吗……”然而,莫天行听到这句话,忽而语气一变道,“好,很好,佳儿你果然和陈世今说的一样,有一颗永远不变的侠义之心,我很高兴……但是,你想让我自废武功,让我屈服于命运,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我莫天行一路走来,历经坎坷无数,被命运百般的嘲笑和捉弄,都坚定不移地走了过来……如今我练就了‘天魔神功’,就是为了与命运做斗争,想让我在命运面前屈服,我做不到!”
“命运?你了解什么是命运吗……”苏佳听到这里,不由深沉问道。
“当然,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命运……”莫天行继续说道,“从小我就失去了双亲,是师父在垂暮之年收我为徒,可是不久之后也离我而去……我认识了你娘,爱上了你娘,可娘却置我于不顾,和你爹走在了一起……我杀了你爹,你娘为此离开了我,我为了偿还我的罪过,一直把佳儿你当做我的女儿照顾……我遭遇磨难,被蒙人充军,我依旧一个人带着你,走过了每一道坎坷……终于,庞飞剑掌门收留了我,我顶着所有人鄙视的目光,终究成为了后一任掌门人,将佳儿你收入门下……可是事与愿违,你还是得知了你的身世,不惜与我为敌出走师门,这一走就是三年……”
苏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闻着莫天行的讲述。
“可以说,我这一生都充满了坎坷,命运简直就是一部可怕的玩笑,把我折磨陷入深渊的谷底……”莫天行发泄一阵,遂慢慢缓和说道,“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生的希望,总是化险为夷坚持走到了最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苏佳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两眼静静地望着莫天行的表情。
“因为有你……”莫天行缓缓说道,“因为佳儿你一直在我身边,你就是我所有信念的支柱,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想到有你在,我就相信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我,我一定可以坚定不移地走到最后……”
苏佳听到这里,眼神不禁伤感起来。
“可是……可是……”莫天行的口气忽而又转向低沉,默默说道,“直到三年前,你了却身世离开了我……是的,你离开了我,从那天前,我就感觉天塌了一样,内心的支柱倒塌一般——我再也没有振作过精神,每天发疯似的派人找你,听闻你在江湖上的事迹,努力追寻着你的角落……”
苏佳听着莫天行一字一句的“肺腑之言”,神情也稍稍一边。
“我一直想要改变,抚养你十六年,就是为了偿还害死你父亲的罪过……可是你呢……”莫天行轻言一句,忽而情绪激动道,“可是在你心里,你却一直把我当仇人!——你想要杀我为父报仇,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得到你的原谅!你知道我内心有多痛苦吗?曾经犯下的过错,就像一根毒刺一样一直扎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抗拒命运的痛苦……你不在身边,每每想到你,我就感觉到命运是在嘲弄我,让我充满了罪恶感,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你的原谅,让我一生永远活在痛苦之中!这就是我这三年来的煎熬,你可以体会吗……”
苏佳沉默了许久,表情依旧淡定,随即缓缓说道:“因为你杀害我父亲,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罪恶感永远都缠绕在你心间不放……这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实事,你这一生,永远背负着杀害我父亲性命的罪恶……”
“既然无法换回你的心,那我就只有和命运抗争到底……”莫天行忽而摆出一副枯死的面容,冷冷说道,“上天没有走眼,让我练就了‘天魔神功’,有可以和你抗衡的力量……我想要活下去,就和以前一样,夹杂在命运的夹缝中,既然命运视我为蝼蚁,那我就亲自用我这双手,打倒命运,征服一起!——唯独不同的是,这一次佳儿你不是站在我身边,而是成了我的敌人……”
“可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和你斗争下去了……”忽而,苏佳眼神转而深情,默默一句说道,“因为你我之间的恩怨,纠结了三年之久,你和我都经历了三年来的痛苦和煎熬……你是我的仇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但是我又答应了我娘,放下曾经的过去……即使如此,你还是要执迷不悟地和命运斗争吗?”
“放过我……你住口!——”忽而,莫天行情绪躁动道,“我已经被命运折磨成这副模样,现在好不容易练就了魔功,拥有抗争命运的实力……可是现在一句放下了,就想让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你想让我像个傻瓜一样,被佳儿你和命运捉弄成这样吗?我不答应……我不能答应!——”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苏佳忽而振振一句问道。
“就在这里,和你了结一切……”莫天行恢复到杀意冷漠的眼神,缓缓说道,“我想要得到命运的答案,今天就在这里,和你决斗……我知道,你已经练就了‘天神剑法’,今日就看命运之间,你我二人孰胜孰败吧……”
“为了和命运抗争,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吗?!——”苏佳突然喝问一句。
“没错,因为我的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莫天行慢慢凝聚掌中的内力,冷冷说道,“既然命运待我如蝼蚁一般,让我一个人痛苦了这么多年,那我就用我手中的力量,给予最后的回复好了……反正这么多年,我都一个人走了过来,也不在乎这一时;今天在这里,你我二人将要决个胜负,看看命运之间,究竟会选择谁……”
“我知道了……”苏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抛弃了心中的一切幻想,拾起手中的鬼刀和长剑,振振说道,“你想要得到命运的答案,那我也是一样,与其天天活在这样的煎熬与痛苦之中,不如及早和你做个了断,看命运最后会向谁投去微笑……”
“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命运折磨的人,我孤独一人走在与命运抗争的道路上,而你则孤独一人走在复仇的道路上……”莫天行继续冷冷说道,“就看看同样命运的我们,究竟谁会得到命运的眷顾好了!——”
莫天行说完,“天魔神功”聚中掌心,一道掌风霹雳惊雷,纵断千穿而出,正朝苏佳的方向杀去。
“好强的力道……”苏佳从来没有见过“天魔神功”的威力,忽而被眼前的力量所惊慑,不由暗暗震惊道,“这就是……‘天魔神功’的威力吗?……”
但苏佳也没有坐以待毙,手中鬼刀轮回一转,鬼影刀芒自如破煞而出——“断魂刀法”之“降雷刀”,惊穿裂宇横空而下,一斩刀芒仿佛断天轮回,挫杀世间一切尘埃,与莫天行的“魔掌”硬冲而去。
不过,似乎是“天魔神功”的力量更胜一筹,“降雷刀”的寒芒纵劈而过,即在一刻顷刻间,便被“魔掌”的神威吞噬殆尽。苏佳还没反应过来,“魔掌”掌风仿佛滔天烈焰,劲冲突袭而来,目标正是苏佳的胸口。
苏佳没有办法,左右刀剑齐行并上,强行挡住“魔掌”的冲击。只听一声“轰隆——”巨响,苏佳被掌风击退数十步有余,荡起丈高烟尘,最终消失在莫天行的眼前。
莫天行看在眼中,知道苏佳不会就这样被打倒,不禁默默念道:“哼,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这是你我之间的命运,谁也躲不过……佳儿,你不要怪我心狠,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反抗,反抗这不公的命运……”
然而待到烟雾散去,眼前的景象却是让莫天行小吃一惊……
只见烟云迷雾背后,另外几个身影和苏佳一切并列而立。其中一人手托着苏佳的背后,替其挡下了这一式“魔掌”,并用坚定不屈的眼神,望着面前的莫天行。
苏佳感受到背后掌心的温暖,不禁缓缓笑道:“谢谢你,阿天……”
和苏佳站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随同的萧天、唐战和孙云三人。
“又来了几个碍事的家伙是吗……”莫天行看到这里,不禁默默念道。
“哼,说什么孤独走在抗争命运的道路上,别笑死人了……”忽而,只听萧天一句嘲讽道,“同样都是经历了坎坷,可你知道你和佳儿的区别是什么吗?——”
莫天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萧天。
“告诉你好了……”萧天自信满满立声道,“这三年来,有我们陪着佳儿走过风风雨雨,所以她并不孤独;而你,不过是个被命运折磨的,孤独没有人怜爱的胆小鬼罢了!——”
莫天行听到这里,不由眼神一怒……8)